“你那里怎么这么安静?”
“在车里。”
“在回来的路上了是吗?那你注意安全。”
“嗯。”
崔榕挂了电话,似乎觉得哪里有怪怪的,又说不出明确的所以然。大约是太乖了,她不习惯。
挂了好一会儿,手机黑屏,一切都落入安静后,任延才意识到这通电话已经结束了。他放下手机,前方路灯高悬明亮,黄澄澄的,照着笔直通畅的柏油马路,像下了一场雨,一场雪。偶尔有车子经过,彼此速度都很快,发出短促的“唰”的一声。
任延莫名想起跟安问尝试约会的那一天,从他玩机车的山路下来,路也是如此宽,夜也是如此静,灯也是如此明,一切相似,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虽然安问不能说话,但他的喜欢比谁都明亮。
电动跑车缓缓在路边滑停,车里的人慢慢地下身,将脸埋在了圈着方向盘的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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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到家很晚,行尸走肉般倒头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但第二天仍旧很早就醒了。
做功课般将安问的电话、短信和微信都拨了一遍,确认拉黑没有解除。
微信里的“分手”和“恶心”那两条,他昨晚看了很久,直到每个字每道笔画都开始不认识了,他终于面无表情而眼神古怪地将它们从手机里删除。
如此,两人的聊天界面才干净得多了,像以前那样。
不知道是熬夜还是如何,心脏像是饱受折磨,沉滞得像无法跳动,任延因而没有练球,到学校前所未有地早,住校生连早饭都还没吃回来。是个雾蒙蒙的早晨,早读下课时从卓望道嘴里确认了安问今天没有来上学。
“他好像又请了一天假,吴居中刚刚还问我呢。”卓望道挠挠头:“他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啊?没听我爸说啊,你问过你爸妈了吗?”
任延点点头,没有表示。
“哎,问问自己怎么说啊?”
卓望道承认,在他问出这句话后,从任延脸上浮现的,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从未想象过的眼神。他从没想过这样的神情会在任延脸上出现。
不妙的直觉十分强烈,卓望道放低声音,试探地问:“……你、你们两个,不会分……”
任延淡淡瞥他一眼,卓望道两手捂住嘴巴,瓮声瓮气地说:“呸呸呸,我不说了。”
“今天下午曲水节彩排,他缺席么?”
“我操真的,都在愁呢。”
看来是真的不出现。任延再度问:“那明天比赛,怎么说?他来么?”
“我不确定,林乐乐他们也在打听。”
“有消息告诉我。”
预备铃响了,任延转身,听到卓望道在背后叫了他一声:“哎,延!”
任延回头,看到卓望道刻意扬起笑:“你别自己想东想西的,问问不会的。”
任延很轻地点了下头,走进十五班的教室。
艺术团的张老师给他发微信,跟他确认伴奏带。音频上写着「better 」,是任延要在曲水节唱给他听的。
第99章
因为喝大了, 安养真一宿都没睡安稳,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全是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一会儿想,操, 安问居然喜欢男的, 一会儿想,干, 任延把他弟弟拐了,最后,又都落到安问房间里的砰砰声和咚咚声中。
安养真觉得自己看了一晚上鬼片, 那些砰砰声和咚咚声, 像极了恐怖片里音效。有谁被夺去了声音, 满腔委屈与愤怒都无法诉之于口,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敲着门,数着数。门背后的痛苦没有人看见, 门背后的求助无人知晓, 人们说门背后住了一个疯子, 别进去,是他自己不想见人。
安养真在梦里帮疯子数着数, 也许是数到了第几十次, 他蓦地睁开了眼, 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不对劲……”他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酒和昏都散了, 他额上生汗,像被真相刺到。
只是清晨五点,刚日出, 晨曦微光弥漫在漫天大雾中。别墅内安静, 只有一楼厨房有动静, 安养真走了两步,把拖鞋脱了,赤脚下了楼,走到安问门前。
手习惯性地拧了拧,门依然是上锁的。不能敲门,安养真咽了咽,正想叫他,门里却传来窸窣动静。
“问问?”安养真的声音透过门缝。
安问的指尖在地板上轻轻点了两下。
安养真精神一振,“我昨晚喝大了糊涂了,是不是爸爸把你锁起来的?”
安问再度点了两下。
“那你今天去上学么?”安养真想了想,“去就点两下,不去就点一下。”
门里半天没动静,安养真问:“不知道?”
两下拇指轻点,肯定了他的猜测。
“哎不对,你干吗不给我发微信呢?”
安问:“……”
安养真拍了下额头:“对不起,是不是手机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传来两声轻叩。
“那昨天跟任延分手的微信,是你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