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边一左一右两张座位,被所有人戏称为VIP雅座,是各科老师重点关照对象。
“看什么?本学期你是重点关照对象,给我老老实实的,观察你个一个月再说。”敲敲讲台,“赶紧。”
任延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当堂骂人的冲动,走到前排,砰的一声把书包一扔,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双手抱臂坐了下去。
“那么是这样子啊,”钱一番讲话口癖贼多又啰嗦,清了清嗓子:“新同学大家也看到了,来,安问,上来跟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安问推开座椅,从教室后走到前排。他不紧张,只是弄不懂该怎么介绍自己,毕竟……
“我叫安问,安心的安,问心无愧的问。”
台下茫然,钱一番咳嗽了一声,也有点尴尬:“老师帮你写黑板上好不好?”
安问点点头,钱一番从粉笔槽里捡起一根新粉笔,“安”
“他说他叫安问,安心的安,问心无愧的问。”身后传来声音,他疑心地转过头,看到任延还是那幅纨绔坐姿,但说出口的话却很笃定。
“你看得懂手语?”钱一番如获救星。
任延自矜,只是稍稍颔首:“略懂。”
安问垂下视线,与任延轻触。
咔的一声,钱一番扔掉粉笔,“那行,那你再帮安问翻译翻译。”
安问只好重新说,只是这一次,他的速度放缓了许多,动作也标准了许多:“我叫安问,听力正常,不会说话,但我打字很快,所以可以和大家用打字交流。我之前没有上过高中,只旁听过,没有擅长的特长,喜欢听音乐,偶尔会打一下排球,拉一下手风琴。”
任延虽然恶补了半个月的线上手语课,但有些手势也是半蒙半猜,所幸安问比的很多手势是汉语的动作意译,他勉强能串联起来。话音落下,安问的双手也跟着一起落下,他抿了抿唇,转向任延对他微微鞠躬表达感谢。
任延对他的感谢很不爽。
安问是不会对“任延哥哥”鞠躬表谢的,也不会对“卓逸群”如此。他忽然微妙地意识到,在安问这里,他现在什么身份也不是了。
莫名其妙的,台下响起鼓掌声,全班对着安问鼓掌,哗啦啦的,仿佛他刚才是做了多了不起的一番演讲。
安问愣了一下,眼睫弯起,两只手举在身前摆了摆。
任延双眼不悦地眯了眯。他的发小有些过于可爱。
钱一番拍拍他肩:“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来了十五班,那就是十五班的家里人,多用功少睡觉,别跟任延学坏噢对,”钱一番摸摸脑袋,“刚忘了哈,你得跟任延坐一块儿,这样,你坐第一排,任延后面。”
他跟任延个子都高,这一调整,整个班的男生都跟着调,全排两人同一小组去了。
安问的同桌是女生,叫严师雨,个子小小巧巧的,但长得挺漂亮,马尾辫又直又长地在脑后束成高高一束。
“同桌,以后咱们怎么交流呀?”严师雨小声问。
安问对此早有准备。下了第一堂课,他就去办公室找了钱一番,把自己智能手机里的电话卡交了出去:“老师,我不能没有手机。”他极快地打下一行字,眼尾下垂的漂亮眼睛里掩着紧张与拘谨。
钱一番也跟孙向前及老邢讨论过,特事特办,既然学校收了他,那肯定要尽量照顾他的学习生活。他象征性地收下安问的si卡:“虽然我不知道你有几张卡,但你愿意主动跟我商量就是好事,手机你今后就留着,不过上课自习玩游戏让我们看到,那该罚还是要罚。”
安问点点头。他不知道,他来年级组办公室的这十分钟,教室里都炸锅了。
“草,新同学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我可听说了啊,他成绩稳进A班!”
“真假的?那怎么来我们班了?”
“真的啊,理综能排前三!”
“牛逼。”
卓望道也摸了过来,趴在靠走廊的窗台上跟任延隔空闲扯淡:“哎你们班内转校生呢?我们今天可是刚上课就被‘搞学分’一顿叼啊,说一整个A班还不如一外市的转校生。”
“搞学分”和外市转校生同时站到了他身后。
任延本来是想勉强理一理卓望道的,但考虑到他每次这倒霉劲儿,还是决定离他远点儿,免得雷打下来顺道劈到自己。
“说话啊延,你今天好矜持。”卓望道像青楼揽客的。
高雪芬拍拍他肩:“卓望道,我看你很喜欢十五班嘛。”
十五班集体拿书做用功状。
“高”卓望道跟猫受惊似的抖了一抖,狗腿地笑开了:“老师,我就是上厕所经过……经过……”
“找转校生啊?哝,要按上期末的成绩,安问排名确实在你前面。”高雪芬挑了挑眉:“上期末倒退了五名,月考我等着啊,再退叫家长。”
“卧槽安问?!”卓望道瞳孔地震。
安问把他看作跟任延一伙儿的,冷心冷脸地看着他。
“我去任延还说你可能要被退学……”卓望道语无伦次:“所以你是为了他才来十五班的吗?”
安问比了个“x”,被当众说破的感觉并不好,他脸上刺挠,余光瞥了眼任延,用力抿着唇,将手语比得不容置喙:“当然不是,我又不傻!”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卓望道看懂了他激烈的否认,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甚是宽慰:“要不然你可真是纯纯一个大冤种。”
大冤种走回座位,敦地一下坐下。想生气了!
下一节课是英语,他勉强收拾心情,拿出崭新的英语书,俯首认真预习起来。
太全神贯注了,以至于身边严师雨“嘤”了一声也没听到。
过了会儿,一张小纸条递到了他眼前,「真的是为了任延才放弃了A班么?」
安问接过字条。这严师雨也真是的,好好一漂亮姑娘,字写的这么狂放。
他一笔一画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