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慢点儿啊。”崔榕倚着玄关柜看他穿鞋。
穿了一半,任延又把鞋脱了,三两步蹿上二楼,找了瓶十分清爽的香水在腕间点了一下。
崔榕鼻子跟狗一样灵:“你干嘛呢?勾引小姑娘是不是?”
“没空。”任延蹲下身系鞋带。
“哎我跟你说,你别把安问带坏啊,”崔榕生出些后知后觉的警觉:“这安远成的心肝宝贝,带坏了找你负责的。”
“我能怎么负责,”任延穿好了鞋,在地上蹬了蹬,取下啃了一半的吐司,对崔榕吊儿郎当一笑:“以身相许?”
“我看你是找打”
“砰!”门摔得整个屋子都抖了一抖。
任延单肩挂着书包,三两口把剩下的吐司啃了,去地下车库取上自行车。自行车是宝马的,旁边停了辆很酷的黑色哑光机车,也是宝马的,他满了十八周岁,正在等摩托驾驶执照下来,今后骑机车上学,早上就能再多打五分钟的球。
晨间的风吹拂起少年短短的额发,任延眯着眼,横穿过体育公园时,心跳在大爷大妈们晨练的鼓点中渐渐失速。
不知道安问见了他会是什么反应。生气当然是会生气的,但任延已经做好了准备,觉得自己应该有把握能哄好他。
离学校正门还剩五百米处就已经拥堵得走不动了,各式各样的轿车汇成红灯长龙,喇叭和交警的口哨声响彻晴空,任延贴着暗红色的行人步道,重心压低拐弯,车子轮胎与水泥地发出很轻的一声“唰”。
“延!延!”卓望道这个二百五从车子后座探出身子,眼放光芒如同呼叫救星:“载我载我!”
公路车没有后座,任延没有降速,连眼神都没给一个,伸出手比了个中指,无情地从卓望道眼前滑过。
“靠!”卓望道愤愤缩回车子里。
学校的自行车棚在校门外,任延锁好车,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一秒,才迈步往正门口走去。
“任延,”有脸熟的女生跟他打招呼,“内个……你早饭吃了吗?我买了麦当劳……”
“吃了,谢谢。”任延礼貌点头。
眼前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成群结队半生不熟的面孔,任延在校保安岗亭旁站住,掏出手机给安问发微信:“你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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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问堵在离校门还剩一百米的地方,因为有人不讲素质乱变道,导致出了追尾剐蹭,郑伯也挺着急的。听到安问手机里任延的语音,他心思动了动:“不如让任延来这里接你,你们一起走过去好不好?否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确实有很多学生就地下车了。安问只是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给任延回信息:「我在离大门口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堵着,你到了吗?」
任延很言简意赅:「我过来找你。」
迈出第一步时,任延心里静了静,想到昨天安问说的“网恋奔现”,忍不住低下头笑了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
卓望道知道他一早要去接安问,掐着点报复性地给他发语音捣乱:“延,你变了,我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了,你今天就要离开我远航……”
任延凶他:“闭嘴。”
短短一百米几分钟便到了,任延一边找着安问发过来的车牌号,一边手机抵唇,“我到了。”
他的话语通过手机听筒传递出来,听着气定神闲,而安问手心却潮潮的全是汗。他拎起书包,打开车门。
“等等。”郑伯按下双闪,下车后取过黑伞撑开,绕到安问那边,“小心晒。”
硕大的黑伞撑开,伞下,是一个瘦削而白皙的身影,头发碎碎短短的,只光洁的额前有些微落发,眼睛是微微下垂的,像做了眼睑下至那般,但瞳仁在阳光下晒成琥珀色,看着便更添乖巧。
安问一下车就有人盯着他看,以为是高一新生,惊异于今年新生的颜值质量。
他给任延发回复信息,“我已经下车了。”一行字刚打完发送出去,抬起头时,看到正前方的人。
这不是……卓逸群?树影斑驳落在他肩上,光影间,在这样混乱嘈杂的老街边,他无疑是英俊到瞩目的。
安问歪了下脸,眼里流露出困惑,但随即自己找到了答案,高兴地冲“卓逸群”挥挥手,打着手语:“好巧啊,你也在这里上学?”
任延心里叹了声,脸上收拾好表情,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觉悟走完了最后的几步,
“你已经跟任延见过了?”郑伯问。
安问刷的转过脸,先是茫然,继而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看着郑伯,“你在说什么?”
“任延,你不是在跟他打招呼?”郑伯也被他搞得迷糊,笑了一声,“看来你们俩已经很熟悉了。”
安问愕住,傻傻地站着,半晌,比出来的手语近乎一字一句:“你再说一次,谁是任延?”
聪明如郑伯,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安问转过脸,死死地盯着几步之遥的任延,刚刚还兴高采烈的脸上渐渐冷静了下来,变成面无表情,继而抿咬着唇,脸色止不住地发沉。那并非是单纯的生气,更多的还混杂着委屈和愤怒。
东窗事发,任延自知死到临头,只能硬着头皮走完剩下几步。
到了安问跟前,站定,喉结心虚地滚了一下,他佯装镇定,高大的上身微躬,揣在校服裤兜里的手懒懒散散地伸出来:“早上好,我是任延。”
安问盯着他的眼眶渐渐湿润,眨了一下,近乎落泪的瞬间,他负气地狠狠推开任延,一个人埋头往前走。
“哎”郑伯叫了一声,无奈地跟任延对视一眼,“你骗他了?”
任延抬手蹭了蹭鼻侧,还好意思“嗯”,迈开脚步追上安问。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那天在医院,我问你在哪里,你骗我说在家里,我是真的想给你药,看到你身份证才知道是你”
安问甩开他手,咄咄逼人:“那你也可以跟我说实话!”
“当时确实是脑子一抽,想你既然要瞒我,那我当面拆穿你应该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