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婉温婉地微笑着看着他:“昨儿个?喝多了酒,又落水受了寒,今日感觉可还好?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段文珏道:“回舅母的话,侄儿身体并无不适。”
李月桦也带着两个?丫鬟上了岸:“母亲。”
“多大的人了,喝酒还贪杯。”曹婉虽然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十分?温和,“以后?可万万不可如?此。你若是有个?闪失,如?何同父母交代?”
段文珏道:“侄儿惭愧。日后?断然不敢再如?此。”
曹婉顺着石径慢慢前行,段文珏和李月桦便伴在她?身侧同行。
曹婉道:“你母亲送来了帖子,邀着过两日去隋明寺上香吃素斋?”
“是。”段文珏恭敬回答,“隋明寺的山桃花和梅花都开得极好,眼下新草也长了出来,厚厚的就?像毯子一样,不少人都去那?处踏青。那?日母亲和李舅母说起,就?约了同去踏青。”
曹婉点点头:“隋明寺的素斋极好。”她?微笑着看着段文珏,“我也该去上几柱香,多谢神明保佑我前些?日子转危为安。”她?话头一顿,“还要?多谢你,寻了大夫又送了不少药材前来。”
段文珏道:“那?都是侄儿该做的事。”
曹婉道:“你如?今补了五城兵马司的差事?”
“是的。”段文珏道,“父亲想着先让我在五城兵马司里待一段时间跟着历练历练,若是可行,过些?日子再转向中军。”
曹婉停下了脚步。中军归范阳候掌管,段文珏这?意思要?到范阳候手下做事:“中军辛苦,五城兵马司驻守京城,中军时常调防,弄不好就?要?去边城戍边,你母亲也舍得?”
段文珏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他看了眼李月桦,“何况时常听八妹妹提起边城风光,总归是想过去亲眼看上一看。”
曹婉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若是李月桦愿意,他可和她?离开京城生活。她?眼里的笑意深了些?:“都是她?孩子气的话罢了。”
第 67 章
“夫人。”大丫鬟紫苏来传话, “侯爷回来?了。”
范阳候李长河眉头深锁,回府后没有更换身上的朝服,坐在花厅里沉默不语。
曹婉带着段文珏李月桦到了花厅。两?个?孩子上前行礼:“舅舅。”“父亲。”
李长河抬起头有些意外:“文珏也在?”
他?昨日没在侯府, 尚且不知段文珏醉酒落湖留宿的事。段文珏见李长河仍然身着朝服未动, 不由得?问道:“舅舅,可是朝中有什么事?”
李长河叹息一声:“今日刑部主事孙大人上书奏请封大皇子生母恭妃与邓皇贵妃同列为皇贵妃, 遭到圣上贬斥, 并庭杖四十。孙大人年?事已高,被?拖下去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口气, 只怕捱不过?今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曹婉看了眼身后, 一众丫鬟婆子们行礼后纷纷退出了花厅, 紫苏上了茶后也退了出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长河问道:“文珏对于立嫡立长一事如何看待?”
段文珏知道这是舅舅有心考校自己, 思考了片刻, 斟酌着回答:“我朝向来?是有嫡立嫡, 无嫡立长。如今中宫无所出, 按照法理应立大皇子。眼下皇贵妃虽是侧嫡, 毕竟只是位份尊崇,正?嫡还是中宫, 名不正?则言不顺。”
李长河追问道:“若圣上有心择皇贵妃为后, 又当如何?”
段文珏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岂是可轻易易主的?便是圣上偏爱皇贵妃娘娘天下人皆知, 皇后娘娘也是皇后娘娘,情理、礼法、嫡庶皆是□□根本, 不可轻易动摇。”
李长河微笑着点了点头,欣慰段文珏年?龄虽不大, 看事情却透彻。如今朝堂上很多短视之人眼见圣上偏宠皇贵妃,一门心思拥立三皇子为太子。却不知此举是乱了国?本, 伤的是□□的根基。
李长河转了话头:“你这些日子在五城兵马司待的如何?”
“事情倒也不多,按照排班跟着巡防便是。”段文珏应道,“旁的还好,只是坊市里每三日校勘街市斛斗、秤尺,稽考牙侩姓名,时其物价琐碎了些。”
李长河点点头:“事情虽然琐碎,这事关系民生,好生去做,莫看事情小就不上心。细处着眼落实养成好习惯,遇到大事才沉稳。”
段文珏听李长河话里有教导之意,恭敬的起身应下:“侄儿知道。”
李长河看向女儿,眼神柔和了许多:“你今日可是在家里跟着秦大家学琴?”
“是呢。”李月桦应道,“秦大家刚走不久。”
“说?起秦大家,她倒是托了我一件事。”曹婉对段文珏道,“乐坊有个?叫烟巧的女教习,前些日子被?发现溺毙在河里,这案子你听说?没有?如今也有了些时日,可有查出什么眉目不曾?”曹婉轻叹道,“那烟巧的尸首还停留在义?庄,秦大家的意思想托人问问,可否能将她的尸身领了去安葬,眼看着日头一日暖过?一日,早些入土为安为好。”
义?庄这些尸首,意外身亡者若是有家人认领,自可领回去安葬。若是无人认领,如烟巧这般事涉命案的会装在薄皮棺材里停放上数月,时间到了则一席烂草席裹了扔进乱葬岗了事。
段文珏道:“容侄儿回去问问,再来?回复舅母。”
曹婉点头微笑:“好。”
李长河问妻子:“廷儿在何处?”
曹婉道:“他?闭门在自己院子里读书。”
李长河赞了一句:“他?是个?用功的。”他?吩咐妻子,“去备下席面,使人唤廷儿出来?,今晚我同文珏和廷儿共饮几杯。”
曹婉闻言笑看了段文珏一眼:“侯爷可悠着些,昨日他?两?个?就在府里吃醉了酒,歇在此处未曾回府。”
“少年?人偶尔如此无伤大雅。”李长河对段文珏道:“你先使人回去同你母亲说?一声,就说?今日我留你吃酒,省的她担心。”
段文珏恭敬应下:“是。”
京城,皇宫。
“混账!”元帝勃然大怒,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掷向远处,恰好打在门口的小太监头上,小太监额头顷刻间就见了血,他?却不敢擦也不敢呼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元帝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情绪极为不平静。邓皇贵妃刚进门就看见这一幕,她看了看地上的奏折和跪了一地的宫人,再看看愤怒地元帝,缓步走到他?身旁,轻轻揉着元帝的胸口:“圣上,气大伤身。”
“这一个?个?的,都和朕对着干!”元帝怒睁开眼,冷笑道,“前有霍仁上四箴书,名义?上劝诫朕,实则字字敲打斥责!现在申大学士又联合一帮老臣联名上书,奏请立大皇子为太子!”
“圣上如今春秋鼎盛,东宫之事自然不用急于一时。”邓皇贵妃温柔开解道,“霍大人是担心圣上的身体,申大学士等?人所思所量也情有可原,唯有立下太子,国?本才稳,陛下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你还替他?们说?话。”元帝长叹一口气,握住邓皇贵妃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落座,“可叹无人知晓你的苦心,还被?人攻诘。朕恨不能诛了他?们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