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1)

皇贵妃轻轻啜泣着:“臣妾如何能有这?个福分?,能伴在圣上身边,已是臣妾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元帝放开了皇贵妃,突然起身去?拿了笔墨纸砚,挥笔在其?上写下了祷文,转身交予皇贵妃:“朕写下了祷文,势必立你为后,立皇儿为太子。你我同去?烛火前将祷文焚烧,有三清祖师为证,朕必将做到。”

皇贵妃诧异地看着祷文,再抬头?看向元帝,一时间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圣上!”

元帝拉着皇贵妃到了烛火前,取下一个圆盘将祷文放在其?上,然后拿起了烛台点?燃了祷文,眼?看着祷文慢慢蜷缩扭曲着化为灰烬,皇贵妃依偎到了元帝的怀中。

元帝轻声道:“别怕,一切有我。”

京郊,眼?看着范阳侯爵府的马车越来越近,段文珏从路旁停着的车上跳了下来,深深地行了一礼扬声道:“舅母请留步!”

马车缓缓减速停在了段文珏身旁,车帘被撩起,曹婉没什么温度地看着段文珏:“你有何事?”

“舅母。”段文珏道,“侄儿酒醉失言……”

“罢了。”曹婉打断了他的话?,“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没有什么用处。你已与邓家姑娘订婚,日后言行举止也要多收敛些。你且归家去?吧。”说完便放下了车帘,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段文珏满腹的话?语都被憋在了肚子里,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阳侯府的马车离去?。

第 76 章

春末, 承天门外的长街上?,杨絮纷飞,如细密绵柔的大雪般在风中缓缓飞舞。地面、草地、房顶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 如同下过暴雪。这般美丽的景象却并不被百姓所喜欢, 杨絮落到皮肤上?麻痒,进入眼睛吸入肺里更是难受。即使紧闭门窗, 那些绵密的白色絮状物总会从不知?名?的地方钻进来, 然后在屋子里积成?一团一团,随着人的走动从角落里飘出来在房间里飘动。

杨絮飘飘扬扬, 被风刮着越过高大的宫墙, 洒进了?皇宫的各个角落。

负责洒扫的小宫女看着飘扬的杨絮, 忍不住低声抱怨:“这东西太讨厌了?, 风一吹哪儿哪儿都是, 没?玩没?了?, 根本打扫不干净!”

“扫不干净也得扫。”大一些的宫女跪在地上?, 一边用帕子擦着回廊的地板, 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若是让嬷嬷听见你在这儿抱怨, 仔细你的皮!”

小宫女闻言不敢多说, 收声弯下腰,卖力地擦洗着地面?。

两人刚埋头擦到回廊拐角处, 迎面?走来了?皇贵妃的仪仗。两个宫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垂着头膝行避让到一侧, 深深俯下身叩首在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皇贵妃在长廊上?停下了?脚步,看着外面?随风飘动的杨絮, 也觉着十分心?烦。她的右手包扎着,虽然涂了?最好的药治, 仍是疼痒难忍,这让她的心?情越发的烦躁。

不知?道哪里隐隐传来哭泣声,断断续续飘入众人耳里。皇贵妃眉头轻皱:“这是谁在哭泣?好端端地在宫里哭什么?真晦气!”

“娘娘。”女官上?前小心?提醒道,“前面?是景阳宫。”

皇贵妃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官,未成?想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这处:“景阳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女官应道:“是。”

景阳宫位于钟粹宫之东,永和宫之北,位置十分偏僻,这几年内廷大修,别的宫殿都重建得繁华富丽,唯有此处没?有半点变化,红墙斑驳脱落露出?了?石墙的基底,屋顶好多残瓦破碎不堪,一到雨雪天便会漏水,因此房间的木窗木门变形扭曲。封窗的也不是明净的琉璃而是窗户纸,因为时间久远,窗户纸发黄破碎,好多角落碎成?絮状留有大小不一的孔洞,冬日里寒风倒灌不知?如何寒冷。

随行女官小心?翼翼推开了?景阳宫的宫门,发出?让人发酸的吱呀声,映入眼帘的院子里不见一点绿色,原本种植的几株大树早已枯死,光秃秃地矗立着,结着磨盘大的蜘蛛网。地上?到处都是沙土灰尘和积存的腐烂残叶。在这些东西之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柳絮。表面?浮动的柳絮一有空气流动便涌动着,平白增添了?几分凄凉。

到了?这里哭声越发清晰,正房里哭声哀婉,听那声音已经哭得沙哑,不知?已经哭了?几个时辰。

偏房里偷懒打盹的小太监听见推门声好奇地探头往外看,一看见一身华服的皇贵妃,吓得连滚带爬跑出?来迎驾,几乎是摔倒在皇贵妃脚下:“皇贵妃娘娘万安!小的叩见皇贵妃娘娘!”

随着他的声音,正房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皇贵妃越过他,迈步走向正房。随行女官推开了?房门,只觉内殿十分阴冷昏暗,外面?的阳光照不进去几分。

皇贵妃在门口站了?一站,等眼睛适应了?内殿的光线,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殿里更显破败,入目的桌椅板凳都脱色陈旧,好些都有严重损毁根本无法使用。唯一好些的主位圆桌上?摆放着一套下人用的粗陶茶具,那杯盘上?还有清晰可见的缺口和裂痕。

就在圆桌旁坐着一个老妪,她头发灰白,脸上?满是皱纹,神情悲伤却又充满了?一种莫名?的麻木,看见皇贵妃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旋即忙不迭的扑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贵妃娘娘!”

女官嫌恶地打量着内室,最后在临窗的石炕上?垫上?了?携带的披风,扶着皇贵妃落座。

皇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森冷:“圣上?身体康健,你躲在这里哭什么?诅咒圣上?不成??”

老妪吓得浑身一缩,抬头颤抖着双手使劲摇摆:“没?有,没?有,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的生母恭妃。她虽然只年长皇贵妃三岁,两人却如两辈人一般,她头发灰白面?容苍老,比之宫里的低等女官都不如,皇贵妃容貌美?丽皮肤白皙若少女,浑身华贵端庄,一个如在泥地,一个却如天上?的明月。

皇贵妃看着她,眼睛里快要淬出?毒汁来。这个女人,若非她侥幸生下了?大皇子,占了?一个长字,如今她的皇儿就是名?正言顺的东宫之主!偏偏前朝的诸多老臣,死守长幼嫡庶的规矩,让大皇子成?为了?皇儿入主东宫最大的障碍。

恭妃怯懦地抬头看向皇贵妃,迎向她的是一块漆黑的物事,啪的一声打在她脸上?,打得她晕头转向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跌坐在地,好半晌才缓过神,只觉口中腥甜,往外一吐,吐出?了?两颗带血的牙齿。

皇贵妃随手抓起了?一块破碎的木板打在了?恭妃脸上?。

皇贵妃扔掉木板,胸膛起伏着,眼里全?是怒火。她又想起了?神坛前那个手持匕首冲向她的刺客,想起前朝大臣对她的攻诘,想起如今说她是妖妇的传言,手上?的伤处火辣辣地疼,疼痛加深了?她的愤怒,她抓起手旁的陶壶砸向恭妃,只听一声痛呼,恭妃捂着额头流下了?鲜血来。

一旁的宫人大气不敢出?,低眉敛目对皇贵妃的暴行视而不见。

“贱婢!”皇贵妃的声音森冷地从齿缝里逼出?来,“你生的那个贱种有什么资格同我的皇儿争?!他也不过是个贱坯子罢了?!”皇贵妃起了?身,抓起身边一切能拿起的东西,没?头没?脑地砸向地上?的恭妃,“你也配?!他也配?!”

“娘娘,娘娘!”外面?的太监慌张地扑进来,扑到皇贵妃脚下,“娘娘,大事不好了?,乾清宫走水!”

皇贵妃大惊:“什么?!”

眼看着皇贵妃一行人匆匆离去,一直躲在角落的小宫女才哭泣着过来扶起恭妃,替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娘娘,要不想法子递口信出?去,告诉大皇子吧!”

“不可!”恭妃牢牢地抓住小宫女的手,眼神里满是痛苦,“有我这样的娘,对他已是万分拖累,如今他好容易搬出?宫在外面?有了?府邸……”她用力抓住小宫女的手逼迫她看向她,厉声道,“听见没?有,不可告诉他!”

小宫女哭着连连点头。

坤宁宫外,宫人和大臣跪了?一地。皇贵妃来得晚了?些,元帝被火势所惊,幸好没?有大碍,此刻正歇在正殿内室,王皇后随伺在旁。

这还是近几个月以来,皇贵妃第一次见到王皇后。前些日子她称病不出?,一度病入膏肓到了?弥留之际,眼下看她虽然有些清减,气色神态却都十分沉稳。

元帝额头有些黑灰,身上?披着明黄色外袍,神色十分暴躁。王皇后安静地递上?一杯热茶,元帝接过去小抿了?一口,热茶的温润让他平复了?些许。

顾仲堂垂手伺立王皇后身后不远处,与他并立的还有工部尚书同内造监几个管事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