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隐隐觉着这屋子里的气味不一般，还没寻找出不对劲之处，就见扶萤晕了过去。

“家主！”她低呼一声，弯身要去扶地上的人，不想倒在血泊里的李砚禧突然起身，朝她后颈一记手刀，她指着李砚禧，剑拔了一半，也晕了过去。

李砚禧拿了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将湿帕子往门口的香上一扔，将扶萤抱起放在床上，拿了桌上的药水灌进铁甲口中，朝外面吩咐一声；“小兄弟，你进来。”

小厮搓搓手，激动进了门，瞧见地上昏倒的人，吓得腿一软，险些摔坐在地：“这、这……”

“帮我个忙，盯着这个人，看她醒了就给她送点吃的，吃食里加点这个药粉。”李砚禧摸出一个药瓶，从容递出。

小厮哪里敢收：“你、你……小郎说的是假意自尽，引家主前来求情，可没、没说……”

李砚禧拍拍他的肩：“怕什么，富贵险中求，有我在前面扛着，你怕什么？你帮帮我，我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再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如何？”

“小的、小的……”小厮看着地上的人，淹了好几口唾液。

“你可想好了，错过了这回，可遇不到这样好的机会了。你若实在是怕，就说我喂你吃了毒药，你不得不从，如何？”

小厮擦了把汗，还是有些犹豫：“可……”

李砚禧拍了拍手上的灰，将铁甲扛起：“你不愿意就算了吧，你走吧，我从前身旁也有几个忠心的小厮，他们定然愿意为我办事。”

小厮见他要走，又赶紧拦：“小的愿意，愿意。”

李砚禧勾了勾唇，抬步往外去，将铁甲扔进了杂物间里，用麻绳将她死死捆住：“天底下没几个人能解得开我打的这种结，你每日到了点就来看看，若是醒了就将这药粉掺进饭菜中。”

小厮颤颤巍巍接过药瓶，有些难以置信：“这药您是从哪儿弄来的？您也没吩咐过小的买这种药啊。”

“你以为这院子能困得住我吗？”李砚禧出了门，将窗子用木条钉起来，又给门上了锁，取了钥匙交给小厮，“收好，下去吧。”

小厮双手捧着钥匙，往后退了两步，往正房看一眼：“那家主她……”

“你以为我会害她？放心吧，这个家还姓李，干好我交代给你的事就行，不必多想，好处少不了你的。”李砚禧吩咐一声，抬步往正房走。

-

睡梦中，似乎有指尖从她的脸颊滑过，扶萤眼皮动了动，恍然睁开。

“李砚禧……？”她有些茫然。

“醒了？”李砚禧用指尖轻抚着她的脸颊。

她双眸缓慢地眨了眨，忽然想起来了一些……她听人说李砚禧出事了，便想进门看看他又要做什么妖，可一进门就是一大滩鲜血，随后便晕了过去……

“李砚禧！你给我下药！”扶萤挥开他的手，撑起身怒视他。

他被打过的手又放去她脸上：“什么下药？一点儿能让妻主安心休息的香罢了。”

扶萤又拍开他的手：“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不是活腻了！”

他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腰：“是啊，我活腻了。”

“你有病！”扶萤怒斥一声，扭头朝外喊，“铁甲！铁甲！”

李砚禧不徐不疾道：“妻主忘了？铁甲跟妻主一块儿进来的，这会儿应当睡得正香吧。”

“你！”扶萤一巴掌扇过去，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又要打我？”李砚禧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将那个弹琵琶的赶出去，我就让妻主打，如何？”

她咬牙怒视：“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砚禧用脸在她手心里蹭了蹭，勾着唇道：“我想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我只想和妻主、和飞飞一家三口团聚而已。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妻主为何不知足呢？”

“你下贱！”她握紧拳，不肯触碰他的脸，“是你，你永远不知足！我对你够好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妻主对我如何好？将我像条狗一样招来喝去？让我像条狗一样逆来顺受？可我做不到，我爱妻主，我看不得妻主对别人好……”

“你别恶心我！”

“我没有恶心妻主，是妻主一再恶心我。妻主难道不知晓那个弹琵琶的为何总对妻主卑躬屈膝吗？妻主知晓，可妻主不在乎，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爱妻主，妻主只是需要一个工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可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当那个工具。”

“你等着，等我逃脱的那日，就是你身首异处之时。”

“好啊，哪怕就是明日，哪怕就是下一刻，我也绝不后悔。”李砚禧偏头咬住她的唇，还没来及亲她，口中突然一片湿咸。他睁眼，眼前的脸颊上一片泪珠，“哭什么？我比你召来的那个琵琶精还是强些，我又不会杀了你，也不会强占李家的财产。”

扶萤忽然崩溃，她知晓自己有时对李砚禧的确是过分了些，可又觉着自己对他已算是不错了，她不明白，他们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李砚禧闭了闭眼，抬起她的下颌，轻轻将她脸上的泪珠擦去，淡淡道：“妻主就是哭晕过去，我也不会放过妻主。”

“是你自己贪心不足，我已经够容忍你的了，是你自己要走进死路！”她指着他哭着骂。

李砚禧面色平静，眼中却红了一片：“你可以出去玩，甚至可以将人带回来玩，可为什么你心中要有他们？从小陪在你身边的是我，你卧病在床时照顾你的是我，为你忙前跑后的也是我。从你接受我的那天开始，你就该明白我要的是什么，你当然也明白我要的是什么，可是你觉得你已经对我够好了，你觉得我不配。我告诉你，就算是我只活接下来的一刻，即使这一刻里你还是觉得我不配，我也在这最后的一刻里得到我想要的。”

扶萤伏在褥子上抽泣，已直不起身来。

“你不愿意赶人走，我替你赶。”李砚禧跨下床，抬手抹了把眼泪，朝外吩咐，“你去将明小郎叫来，就说家主有事吩咐。”

送饭的小厮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争吵声，没敢往里张望，应了一声，快步往外跑。

很快，李明心跨进院门。

李砚禧光着脚站在檐下的石坎上，冷眼看去：“你不再是小郎了，现下便自行离去吧。”

“我……”李明心往前走了两步，畏惧他冷冽的目光，又止住了，“我不听你的，我只听妻主的，我要见妻主，我要听妻主亲口告诉我，要我离开，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李砚禧将一沓银票往他脸上扔。

漫天的银票哗啦啦往下落，李明心看得仔细，那都是五十两一张的，加起来不知有多少，但看着是够他下半辈子用的了，可李家的家产绝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