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进来。”扶萤起身, 坐在床边。
不算昨日成亲,这是方兰漳第一回见扶萤, 没了那风光霞帔、粉面桃腮,她这张脸看着更冷漠了,微微上挑的眼淡淡抬着, 散发着点点寒气。
“我伺候妻主穿衣。”方兰漳走近,接过侍女递来的衣裳伺候她穿好后,又接过腰带, 双手环住她的腰,要给她系好, “妻主……”
他正要说些什么暧昧调情的话, 忽然瞥见她耳后的一抹红痕。
“妻主昨夜休息得可好?”
温热的气息扑在扶萤耳边, 让她有些不适。她后退两步,自己将衣衫整理好, 不冷不淡道:“我身子向来不好, 恐怕以后也无法日日陪你。”
“不需日日都来,但妻主今夜能过来吗?”
“再说。”她抬步便往外去,仍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她不喜欢旁人做她的主,更不喜欢旁人强迫,方家人的做派已让她有些恼火,纵使此事与身后的人无关, 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应付他。
李家的长辈都不在了,原是不必去请什么早安的,但方家的人还赖在这儿,总得过去打个照面,坐下来吃顿饭。
无非是又多听几句烦人的话,扶萤这点儿样子还是能做下去的,她倒是没想到方兰漳会将昨夜的事掩瞒过去。
一整日,她都在书房里看账簿,天稍暗,侍女来请:“郎君问您是否忙完了。”
她放下笔,看着那些还未整理完的账本,忽然想起李砚禧。
李砚禧小心思是多了些,但对她忠心耿耿,往日这些账本有一半都是李砚禧来看的,没出过什么岔子,外面的生意还越来越好了。
她有些头疼,要不是这桩破婚约,她身旁留一个李砚禧就差不多了,她又不在意那些男女情爱,只要李家的这些产业能一直安稳运行就好。
“家主要去吗?”侍女又问。
“去,去那边用晚膳。”她抬步往院外走。
她不喜欢旁人肆意进入她的视线,故而给方兰漳安排的房间在另一个院里。别说是方兰漳,就是李砚禧也不能住在她身旁,只是那个二皮脸骂了几百遍也不听,平时还是会晃悠过来。
“妻主。”方兰漳唤一声。
扶萤回过神来,往桌边走,淡淡道:“吃饭吧。”
方兰漳看着她冷淡的神情,心中有些不耐。他也是第一日过来,实在不知自己是哪儿惹到了眼前的人,要看这样的脸色。
扶萤看出他面色的变化,但懒得理会,吃完晚饭,放下碗筷就要走;“有要事还未处理完,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他追出门:“你这是何意?若不想成亲早些与我母亲父亲说就是,现下将我一个人撂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扶萤转头瞥他一眼:“方家的人什么时候走,我什么时候来你这儿过夜。”
他眉头一紧,这才明了,想解释一二,可人已走远了。
扶萤出了院子,径直往侧门去:“备车。”
侍女看她一眼,试探问:“是要去庄子上吗?”
“嗯。”她跨上马车,轻轻靠在车厢上,缓缓闭上眼,长呼出一口气,心中郁气终于散了一些。
马车进了庄子里停下,李砚禧几乎是跑出来的,看到扶萤的那一瞬,眼中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匆匆上前将人扶下了车:“我以为妻主今日不会再来了。”
扶萤未答,只问:“飞飞好些了吗?”
“好多了,今日没怎么哭过,这会儿正在房中跟奶妈玩儿呢。”
“嗯。”她进了门,听见里面咿咿呀呀的笑声,心中终于开心了些,将孩子抱过来,“来,娘抱一会儿。”
李砚禧悄悄给屋里的奶妈侍女使了眼色,悄声走近,从身后将她们母女俩抱住:“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扶萤笑着看着怀里的孩子,指尖轻轻戳戳她的小脸,“再过些日子就是她的生辰了,你叫人去给她打一把金锁、一对金手镯,还有一对金脚镯,银子记在账上。”
“好,我记下了。”李砚禧扶着她在床边坐下,单膝跪在地上,将她的鞋子脱了,抱着她的腿轻轻捏按,状似无意提起:“妻主今日做什么了?”
“月初了,正在看账本。”
“近来的账本可是又多了?妻主若是看不过来,可让人送一些来庄子上,我对好了再让人给妻主送去就是。”
“送来送去,终究是不方便,也容易出岔子。”
李砚禧眼瞳动了动,没有往下说,又道:“看了一日的账本了,一定累坏了,不如去泡泡澡,我也好给妻主按一按。”
庄子上没有汤泉,但特意做了浴池,李砚禧自己掏钱做的。扶萤身子不好,有体寒之状,大夫说了多泡泡药浴对她身子好。
“也好。”扶萤将孩子递给奶妈,跟着往浴室去。
浴池里已放好热水,水里泡有药包,散发出淡淡的药香气,扶萤倒不怕李砚禧会害她,但一回头,瞧见也站在水里的人,挑了挑眉,问:“你下来做什么?”
“我不下来,如何给妻主按摩呢?”李砚禧游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手往她腰间轻轻按压。
她在他手上拍了下:“不许动手动脚。”
李砚禧乖乖将手收回去,冲外面打了两个响指,放回她肩上轻轻揉按。
侍女们抱着琵琶鱼贯而入,站在片片垂幔之外,靡靡之声缓缓流淌而出,朝浴池里弥漫去。另有两个侍女进了垂幔里,跪在一旁的地上剥果子。
新鲜的剥好的果子呈在盘中,李砚禧腾出手,拿起一颗喂进扶萤口中,指尖故意在她唇上来回抚摸几下,放进口中吮了吮,哑声道:“好甜。”
扶萤轻飘飘瞥他一眼,懒洋洋道:“又耍什么花招呢。”
“我哪儿敢?”他凑过去,用脸在她的脖颈上轻蹭,“我只是觉着妻主这些日子辛苦了,我又没用,不能替妻主分忧。”
扶萤靠在岸边,手指穿插在他的长发间轻轻抚摸,垂首在他额头上亲了下:“还是你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