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偷偷摸摸的，蹑手蹑脚跑出去，倒完药又飞快往回跑。

扶萤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新鲜极了，忍不住迎着风笑，跑回房中时便止不住轻咳起来。

奶妈听见动静，站在小厨房往房中喊了一声：“好好儿的，怎的突然咳起来了？”

“妹妹喝完药有些犯呕，我这就给她倒水喝。”他扯着嗓子朝外回。

扶萤吓得敢出声了，一直盯着他，看他回眸，和他相视一笑。

他拍拍她的背，半蹲在地上，拿着小勺给她喂水：“放心吧，奶妈不会发现的，以后我们都可以这样将药倒了。”

扶萤看着他，眼睛一动不动，脸上被冷风吹起来的红血丝慢慢消退。

她发觉，他似乎不爱坐凳子，喂完水，他又盘腿坐去了地上，拿草叶子叠凤凰。

家里的草凤凰已快装不下了，桌上放着、花瓶里插着、床头还挂了几只，但扶萤还是没有学会，她看着他翻动的手指就容易犯困，眼睛一闭，便能睡着，醒来后，床头又会多几只草凤凰。

奶妈收拾屋子，看见那一堆，捡进篓子里就要扔：“留几只好看的就行了。”

“不要。”她将那些草凤凰摆得到处都是，双手一伸，将它们全抱进怀里，一只也不肯扔。

奶妈没办法，又将篓子里的一只只拿回来：“都摆不下了，叫招福别弄了。”

“不要。”她还想要好多只，要把整个屋子填满。

招福靠坐在罗汉床边的地上，手指翻动着，问她：“家里的草叶子没了，你还要吗？若是还要，我明日去外面摘一些回来。”

“去哪儿摘？哥哥能不能多摘一些回来，我还想要很多只。”

“去城外摘，城里路上也有一些，但有人管，不许随意摘。你放心，编凤凰的草冬天也不会枯萎，割了还会再长，能割好多好多，也能编很多草凤凰。”

扶萤捧着脸看他，眼里全是小星星：“哥哥，你好聪明，什么都懂。”

他不好意思挠挠头：“也不是，我也是听比人说的。”

“噢，对了。”扶萤从地上爬起来，从床头挑了几只最好看的，绑成一串，双手捧给他，“哥哥，你带着它们，让它们代替我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吧。”

他心头一震，缓缓拿起那串草凤凰，忽然开口：“你要不跟我一块儿出去看看吧。”

扶萤睁大了眼：“可以吗？”

“可以的。”他肯定道，“这会儿还没到冬天，还不算冷，你穿厚一点，我带你从后门出去，不会有人发觉的。”

“那奶妈呢？”

“奶妈有时下午会打盹儿，我们趁她打盹儿的时候出去。”

他们在门口张望了好几日，逮到奶妈打盹儿的机会，他抱起扶萤就往后门跑。

他和奶妈就住在后门，那扇门平时就是他和奶妈盯着的，他知晓钥匙藏在哪里，早早偷来了，这会儿往锁里一捅，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不一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灌来，扶萤好奇抬眸张望，可抱着她的人跑得太快，颠簸着，让她几乎不能看清。

她也不知跑出去多远，招福气喘吁吁停下来，牵着她往前走。

她一次也没出过门，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脑袋左右转着，好奇朝街上张望。

路上有摆摊子的、有马车轿子、还有好多人，好多大人朝他们看来。

她疑惑眨眨眼，还未来得及回望，便被身旁的人挡住了脸。

“哥哥，怎么了？”她问。

“没。”招福护着她，一双凌厉的双眼警告着街上乱打量的人。

她什么也不知道，盯着脚下的路，跟着往前走，鼻尖动动：“哥哥，什么好香呀。”

这里没什么人了，招福挪开手，指着前面的摊子：“酥饼。”

“哥哥，我想尝尝。”她抬眸看着他。

招福看着她渴望的目光，摸摸兜里那两个铜板，朝卖酥饼的摊子去。

其实他也有月钱的，虽然不多，但够买很多很多酥饼了。可奶妈将他的钱收起来了，说怕他乱花，收着将来给他娶媳妇儿用。

奶妈不会骗他，但他出门前应该偷一些出来的，这样就能给扶萤买好多好吃的了。

他递出两个铜板：“能不能卖我半个。”

卖酥饼大娘看一眼他，又看一眼不远处站在的扶萤，从瓮里掏出一个酥饼递给他：“算了，就差一文钱，给你一个。”

他连连道谢，作了好几个揖，说了好些吉祥话，才转头朝扶萤跑去，将她路边，往石坎上一坐，双手拿着酥饼递给到她嘴边。

“当心烫。”

“好。”扶萤露出些笑，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咀嚼得咔嚓咔嚓响，她笑得更明媚了些，“好脆呀。”

招福仰头看着她，口水也不流了，已经心满意足地饱了。

“里面还有肉，咸咸的，好好吃。”

“好吃就好，你慢慢吃，不着急。”他将她护在两腿中间，轻轻抹好微散的发。

扶萤没吃几口又递给他：“哥哥，我吃好了。”

他看着她嘴上的酥饼碎屑，左右摸了一圈，没找到手帕，一口叼住饼子，扶着她的肩，用手背给她擦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油都没留下。

“走，我们去城外割草。”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