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不好,不要封后大典,子奕有陛下就好,不要威风,不要封后大典!”
喻镜宸想到最近的一些流言,有几个不满意他册封子奕为男后的老东西好像散播了不少难听的话,难道是有人没管好自己的嘴,把那些话说给了子奕听?看来有些人是忘了他是怎么坐上这个皇位的!
“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嚼舌根了?子奕放心,不用管他们,如今咱们安定下来了,镜宸哥哥一定给你最好的!”
“不,不,子奕不好,不值得镜宸哥哥对子奕好,镜宸哥哥不要对子奕好,只要镜宸哥哥别赶子奕走,无论怎么对子奕都可以的。”
喻镜宸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不对,他的子奕一直是骄傲的清冷的,如果只是听了几句难听的话不该像这样啊,以前世人视男子与男子成婚为道德败坏,子奕又是出嫁的一方,受到的抨击更多。
那时候难听话太多他拦不住,不知有多少被子奕听了去,也没见他有多么在意。既然不是因为流言,难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喻镜宸双手抱着白子奕的脸跟他对视:“子奕,不哭了,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子奕不敢再哭,但刚才哭得太狠一时有些收不住,抽抽噎噎地把自己只知享受陛下的宠爱,结果越来越贪得无厌,最后在启元二十三年背叛了陛下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他是要赎罪的,那么自然该让他的陛下知道他犯了什么罪。
喻镜宸听了这些话是有些不信的,他活了二十多年,伤天害理的事都不知见过多少,做了错事终身悔恨的人也见过,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回到过去挽回错事赎罪的。
但他的子奕说的那样仔细,是绝不可能骗他的,也没有骗他的理由,这便又由不得他不信了。
“是不是子奕刚才睡着了做的梦?梦境太真实了把子奕吓坏了?”
“不是的,嗝!是真的,梦境再真实也不会那样真实,那些年的事情子奕有许多都记得清清楚楚。”白子奕说完又补充道,“子奕还知道陛下今天驳回了礼部尚书让陛下广纳后宫的奏章,还知道陛下打算明天下朝后就跟那些大臣吵封后大典的流程,他们不答应就不让他们回家吃饭。”
喻镜宸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这种行为实在无赖,但他也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如今被戳穿还有点心虚。
但他的子奕说的都是对的,一件是今天刚发生的事,一件是明天会发生的事,都不是现在的白子奕会知道的事情。
这样一来,便只剩下了一个答案,可若是这样的话,难不成,他的子奕真的会背叛他?
这个想法只要出现,就会让他痛得肝肠寸断,不知如何是好,他太爱他的子奕了,爱到见不得他的子奕受一丁点委屈,可正因为爱得太深,在得知这样的感情可能会遭到背叛时,他完全无法接受。
可他的子奕如今还没有背叛他,甚至还在卑微地请罚,他自然不能只凭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去怪罪他。
喻镜宸心里有些乱,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爱得越深,痛得越深。越美好的东西破裂后越让人难以接受。
他完全无法理解他的子奕以后为什么会背叛他,他们明明那么相爱,他们之间的感情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经历过人言如刀的凌迟,他是他心里最特殊的那个存在,是他的生命中最珍惜的那片美好。
他们曾许下永生永世,可他的子奕却告诉他,他们的爱情连一世都没有维持下去。
到底是心里有了隔阂,无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子奕看着他的陛下茫然失措的样子,感觉就像一把刀在他的心里用力搅动,他的陛下从来都是自信从容,运筹帷幄,何时出现过这样的表情?只是听到这个消息他的陛下就这样难受,那前世,亲身经历了他的背叛的陛下又会有多痛?
白子奕挣开喻镜宸的怀抱跪在地上,握着他的手仰头道:“求求陛下别难过了,为子奕不值得的,子奕真的愿意赎罪的,陛下有多痛就让子奕十倍百倍还给陛下好不好?求陛下给子奕一个机会吧,陛下担心子奕会背叛的话就把子奕锁起来。子奕再也不出寝殿了,求陛下别不要子奕好吗?”
喻镜宸张了张口,声音极轻地道:“哪里就至于这样了,你说的只是以后有可能发生,又还没有真的背叛朕。况且,你也说过你早已后悔了,这次就不会再背叛朕了,对不对?”
不,他会的,他会被陛下宠得无法无天,忘记自己的初心,然后一步步走向深渊,变成自己都唾弃的乱臣贼子。
“陛下,如果您还是像那样宠着子奕的话,子奕还是会被宠坏的。那个白子奕在这个时候也从没想过会伤害陛下,可在二十多年后依然做出了那样的事。”
喻镜宸一时无言。
“陛下愿意听听子奕的想法吗?子奕在最后那十年想清楚了的,只要陛下还愿意把子奕留在身边,子奕就做个性奴伺候陛下,任陛下打骂侮辱,发泄欲望。”
“但是陛下喜欢的是之前那个骄傲的白子奕,而那个白子奕又不值得陛下喜欢,所以子奕不会再是陛下喜欢的样子了,总有一天会被陛下厌了的,到时候求陛下别不要子奕,把子奕阉了做个随身伺候的太监好吗?”
这些是白子奕在三千多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在见的越来越多,学的越来越多后,一点点许下的愿望。愿能做个性奴服侍他的陛下,愿能在被厌弃后依然可以留在他的陛下身边伺候。
喻镜宸心里一疼,就是心里再有隔阂,也到底不忍他卑微到这种地步,伸手擦了擦他无声流下的泪水,轻声道:“你是朕的皇后。”
泪水更加凶猛地落下,白子奕张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一个响头磕在地上,久久没抬起来。
第四章 芥蒂
喻镜宸弯腰把白子奕扶起来,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白子奕直起身子,却仍然跪着不肯起来,把喻镜宸的一只脚抬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双手给他按揉着小腿:“子奕要伺候陛下的,陛下拿子奕当个奴才使唤就好。”
喻镜宸一时心里五味杂陈,他心里有了芥蒂,说不出不在乎的话来,但也无法狠下心来去怪罪白子奕,心里面乱糟糟的,由着他伺候了一会儿才突然回过神来按住了他的手臂:“不必这样,歇一会儿吧,听话。”
白子奕身子一僵,低着头应了声“是”,膝行几步退到了一边。他确实是很“听话”,但跟喻镜宸想的又很不一样。
沉默了片刻,喻镜宸站起身道:“朕还有奏折要批改,你别一直跪着,仔细伤了膝盖。”
白子奕依然应“是”,俯身恭送他的陛下离开。
喻镜宸离开了有一会儿后,白子奕慢慢起身,走到了承韵殿门口的白玉台阶上坐着。
有宫女给他拿了软垫过来,被他拒绝了,准备的瓜果甜点他也通通没要,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抱膝坐着,眼睛望着他的陛下离开的方向。
喻镜宸下午先是跟大臣们商议封后大典的事,回寝殿后又因为白子奕的事耽搁了不少时间,离开时已经是申时,比他平日批改奏折的时间迟了不少,晚膳就在御书房用了,直到批改完奏折才踏着夜色回到后寝。
皎洁的月光下,白子奕就那样静静地在台阶上坐着,直到视线的尽头看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
茫然的眼神聚了焦,白子奕在台阶下俯身跪拜:“陛下。”
“起来吧。”喻镜宸说完又问殿前侍立的宫女,“皇后晚膳用了什么?”
清若上前一步回道:“陛下,皇后娘娘自您走后就一直在台阶上坐着,到现在滴水未进。”
喻镜宸皱眉看向白子奕:“怎么不吃饭?”问完也不等他回答,对清若道,“让御膳房尽快做些吃的送过来。”
“是,饭菜一直在灶上温着,奴婢这就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