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鹗眼睁睁地盯着鲜血顺着安择的脖颈往下淌,他错愕的眸子里映着自己震惊的样子,咚地一声,从自己的身前倒下去。
女人歇斯底里的样子出现在司鹗眼前,她握着刀,精致的妆容像是面具扣在狰狞的五官上,疯魔般的举起刀朝着自己刺过来。
“呃……”司鹗抓住女人的手腕,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无形地抽走,艰难地与她僵持着。
司鹗不清楚自己服下的是女人成年累月积攒的安眠药,剂量足够放到成年的猛兽。
眼瞅着刀尖戳在自己的眉间,司鹗的一只手掌摸索到茶几上的水杯,抓起来砸在女人的脑袋上,水杯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划破皮肤,“啊!”她捂着额头流下的血,眼神变得更加疯狂,嘴里喊着:“司毅!司毅!”
“你为什么还不死!”
“你去死吧!”
她挣脱被司鹗抓住的手腕,拔起刀对准司鹗的脸猛扎下去。
司鹗的手掌攥住茶几脚,靠着惊人的爆发力抡起茶几朝着她砸过去。
“啊!”女人尖叫一声,茶几结结实实地压在她的身上,女人的脑袋撞到地板,彻底昏死过去。
司鹗踉跄地撑起身,垂下头,瞧见安择被血染红的手指死死攥着自己的衣摆,他说不出话,眼神无望地盯着自己,司鹗伸手捂住安择的脖颈,温热粘稠的血液顺着指缝往外涌。
安择的手指抓紧司鹗的衣裳,胸膛激烈地起伏,张着嘴巴却无法呼吸,发出痛苦的吭哧声。
司鹗来不及说什么,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一黑,脑袋栽在安择的肩膀上,陷入昏迷。
安择睁着眸子,身体躺在血泊中,脸色瘆人得惨白,手掌无力地垂在司鹗的肩上,他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眸子里满是不甘与不舍,渐渐地黯淡无光……
司机坐在车里等着老板,瞧了一眼时间,下车跑过去摁门铃。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来开门,他走到窗边往屋子里望,瞧见满地狼藉,砸碎的水杯,掀翻的茶几顿时感觉大事不妙,跑过去撞开房门。
司机刚进客厅闻到股异常的味道,旋即慌张地拨打报警和急救电话。
医院,司鹗做了很久的噩梦,梦里都是安择扑到自己的身上,被刀子捅穿,被割开喉咙的画面,鲜血洒在自己的脸上,一瞬间司鹗仿佛重新置身战场,炮火炸烂的血肉飞溅在脸上。
司鹗猛地睁开眼睛,耳边是仪器发出的嘀嗒声,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瞄到一旁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嗯……”司鹗摘掉氧气罩,秘书听到动静走过来,“司总,你醒了?”
秘书解释道:“医生在你的血液里检测出大量的安眠药成分,并且吸入甲烷导致中毒,所以出现了头晕、乏力、昏迷的症状。”
“妈的……”司鹗揉着胀痛的脑袋,原来那女人不单单给自己喝了安眠药,还故意泄露天然气,这是想拉着自己和他们同归于尽啊?
这个疯婆子!
秘书瞅了一眼躺在旁边仍然昏迷的安择,“安总……安先生他的情况比较复杂,除了身上的刀伤还有多处骨折骨裂,内出血,万幸手术很顺利,目前已经脱离危险。”
司鹗皱着眉,不耐烦地打发秘书出去,自己还是觉得头晕,想再睡一会儿。
这次他睡得很安稳,没有血腥杀戮的场面,甚至在母亲离世后,第一次梦到她。
女人朝司鹗伸出双手,他傻傻地走过去,像自己每一次都会做的那样弯下腰,母亲温柔地亲吻自己的额头。
司鹗仿佛能真切地感受到母亲的温度,她的手掌摩挲自己的脸颊,指腹抚平自己眉心的褶皱,“妈妈不在,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吗?”
司鹗的心头一窒,顿时百感交集,手臂用力地拥住母亲,声音闷闷的:“我有很多话想对您说……我很想您……”
女人轻拍着他的背,“不怕……”
“我的小鸟只要自由自在地飞……什么都不用怕……”
司鹗做了个甜甜的美梦,睡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安择也被护士唤醒了,他戴着氧气罩,脖颈缠着厚厚的一圈纱布,唇色苍白。他暂时说不出话,眼神深深地凝着司鹗,无声地诉说劫后重生的喜悦,又可怜巴巴的,脆弱得好像一击即碎。
司鹗冷漠地移开目光,给朋友打了个电话来接自己出院。
安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张。
司鹗已经走进浴室洗漱,安择绑着绷带的手掌取下氧气罩,深深地呼吸牵扯脖颈的伤口疼得面色痛苦。
护士扶着他起身靠在病床上,安择平复紊乱的气息,慢慢地静下来盯着浴室的玻璃门后那道朦胧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司鹗走出浴室。
安择蠕动唇瓣,嗓音嘶哑地开口:“小鸟……”
司鹗不理他。
安择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期望和隐隐的哀求,“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司鹗换着衣服的手掌顿住,还是没有回应,继续整理领带。
安择固执地盯着他的背影,“司鹗,我羡慕你……”
“我真的嫉妒你,你的妈妈那么爱你,可我妈恨不得我去死……”
安择的双眼泛红,唇瓣微微抖动,“你知道我为什么怕黑吗?”
“那是她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我在睡梦中被惊醒,我直勾勾地盯着她,我的妈妈,她要掐死我……”
安择委屈地落泪,“她恨司毅,恨安启,恨他们毁了她的生活,恨我是安启的儿子……”
他那双精明的眸子里所有的算计被泪水洗净,哭得像是孩子般无辜,哽咽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明明懂司毅对你的伤害,可我没有好好对你……”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