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鞋袜湿了,如何能走。”
短靴中的脚趾蜷了蜷,她低下头,不知裴彧是何时注意到的。
在溪边待了片刻,短靴无可避免地沾了水,略有湿滑。被风一吹,更添几分冰凉。
明蕴之没说话了。
她垂下眼,靠在他坚实的怀中,无可阻挡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滚烫温度。耳边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砸着她的耳膜。
掌心微微潮湿,攥着他衣襟的指尖也轻轻用力,将上好的衣料捏出了一片褶皱,那痕迹恰在胸口,像一颗皱皱巴巴的心。
这么多人都瞧见了……
明蕴之闭眼深吸口气,认了命般胡乱想着,姚玉珠肯定会以此打趣她,到时候她定要狠狠拧她的耳朵,让她闭嘴。
男人脚步稳健,一步也不曾颠簸到,不出片刻,已到了她的寝帐。
徐公公与青竹早就快步候在帐前,掀开了帘帐。
帐中侍从呆愣地看着来人,忽地反应过来,各自手忙脚乱地忙着各自的事。
裴彧俯身,将她放在软榻上。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兰草香,一种久违之感填充着他的胸腔,无比安宁。
他低垂眼帘,目光轻轻落在她微红的面颊,抬手,指尖划过她的耳畔,将一缕碎发拨到了耳后。
温热气息喷洒在耳畔,落入脖颈中,明蕴之几乎能感受到一阵轻轻的颤栗。微小的寒毛竖起,微痒的感觉划过全身,下颌轻扬,带着些柔美的弧度。
直到那指尖顺着耳垂滑落,落到了那纤细的脖颈。
脑中仿佛闪过了“铛”地一声脆响。
无数画面涌来,无一不是綦舒洁白锁骨上细密的红痕,还有男人从前在她面前展露过的,饱含着情|欲的眸子。
他本就是重|欲之人,从前每月初一十五他们同房,每每都折腾至深夜。如今她落水风寒,已有近一月不曾同榻。他此前便日日流连平康坊与綦舒相会,如今岂不更甚
思及那可以当做呈堂证供的暧昧痕迹,她几乎能想象出二人交缠的身姿。明蕴之胃中一阵翻涌,来不及思考,双手便已重重推开了他。
“唔……!”
秀气的眉头紧皱,她捂着唇,眼中瞬间泛起了泪花,极难受似的,扑到一侧便吐了出来。
“娘娘!”
青竹焦急道:“娘娘怎么吐了,快传太医!”
青芜着急忙慌地倒了水来,拍着明蕴之的背脊,连连问询。
帐中登时又忙乱起来,来来往往,取水的取水,传太医的飞快跑去唤人,无人注意到软榻前,那面色如冰的男人。
裴彧还维持着方才被推开时的姿势,周身血液凝固,只余目光微颤。
他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真真切切,不似作伪。
……她厌恶他。
他的靠近对她来说,就这般……恶心?
第27章 大掌包裹住她的小腿。
第二十七章
王太医把着脉, 沉默不语。
数息的沉默之后,他干咳几声,苍老的脸上出现了几根皱纹:“娘娘这是……啊, 寒气未驱。”
他越说越笃定:“寒气侵体本就难驱寒邪, 娘娘体质本就湿寒, 需得时间静养。娘娘近日,是否还用了油腻荤腥?”
明蕴之半靠在榻上, 身上被青芜盖着厚厚的褥子,恨不得将她闷出一身热汗。一旁的小几上放着清口的水与帕子,小瓷盘里盛着新鲜的瓜果, 清香扑鼻。
青芜细数道:“前日里是鹿肉与蜜仁糕,昨日晌午用了些炙肉与水晶虾饺, 夜里还用了一碗冰酥酪……今日只用了碗银丝面和一小块蒸饼,还未用晚膳。”
或许正是因为胃中空空,干呕恶心, 连吐也吐不出来什么。
王太医点头, 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看向一直沉着面容,一言不发的太子殿下。
“这就是了,”他放下把脉的手, 道:“湿寒未驱,又连用荤腥与过凉之物,今日又吹了凉风, 风邪犯胃, 因此才有呕吐之状。”
说罢, 他提笔写了药方,交予药童。
“拿来, 孤瞧瞧。”
裴彧开了口,小药童踌躇一瞬,递给了徐公公。
王太医刚刚收住的冷汗又要滴落下来。
娘娘此前身子不错,落水以后也认真调理,如今虽未大好,但也不是吹吹冷风便会病倒的体质。来此围猎,贵人们的饮食都由专人看顾,务必保证贵人们不会因着荤腥太过而吃坏身子……如此种种,只能证明娘娘是瞧见,或是想到了什么令她不适之物。
这帐中,有何让娘娘不适了?
王太医不敢细想。他看着太子殿下的脸色,多年的太医经验告诉他,若是实话实说,那他这条小命也就到头了。
见太子殿下冷眼扫来,他头低得更深,不说话了。
裴彧看得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