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彧亦扬起了笑意:“儿臣这几日梦见母后,母后说,父皇最喜爱她唇边的那颗小痣。儿臣想,不若送一副画像与父皇,让父皇也解一解相思。”
平宣帝愣了一瞬,摆手道:“好。你孝子之心,她会知晓的。”
他踏出东宫,跪在地上的宫人终于退散。明蕴之蹙眉看着一室的赏赐,正想着唤人进来收拾,却见裴彧淡笑了笑,面容轻讽。
“怎么了?”
她坐在他身侧:“陛下不是都答应了么?”
裴彧轻笑着拉过她,抚了抚她披在肩头的长发,笑意疏离。
他笑声清浅,眸中浮动着细碎的日光,似墨色碎玉。
半晌,他将人按入怀中,喃声道:“因为……母后的面上,根本就没有所谓小痣。”
“一颗也没有。”
明蕴之微睁双眸,目光落在那胜负分明的棋盘之上。
隐约中,她好像看到又一颗棋子,被执棋之手扔入了棋盘。
第44章 浅尝辄止。
第44章
太后娘娘眼下这般, 数位嫔妃与孙辈都得前去侍疾。明蕴之因着照顾太子,免了这一遭。
齐王是个待不住的,他和太后没什么感情, 但还是抵不过天威, 老老实实地跪地请祖母安, 请祖母喝药,多多保重身子。沉重的药味儿与老人气闻了一鼻子, 整个人都晕晕乎乎。
陈皇后见他模样也心疼儿子,寻了由头斥他几句,叫他带着齐王妃早些出去, 没得在这儿失了仪态,被旁人瞧着又有话说。
齐王挨了训, 一点也不恼,拉着姚玉珠便往东宫去。二人心中一个记挂着哥哥,一个惦记着姐姐, 齐王还道:“明日便是二哥生辰, 眼下一看,铁定是没法儿好好过了。”
“往好处想,那庄家老头子这几日躲在府中闭门不出,门口围满了扔烂菜臭蛋的百姓, 可真畅快。”
姚玉珠恨恨道,“不对,不亲眼看着他被打板子, 难解我心头之恨。”
“姑奶奶, 别在宫里嚷嚷, ”齐王拽着她,环顾着四周, 确认只有自己府中的侍从,才道:“这事儿现在宫里避讳得紧,母后说了不准提的。”
说着,夫妻二人进了东宫。
明蕴之得知他们前来,特地叫人将含之也叫了来,又命厨子找着姚玉珠的口味做些小菜,留他们在此用午膳。
果不其然,姚玉珠一见到含之,眼就弯了起来。
“老早就听闻太子妃的妹妹是个恬静娴雅的,今日一见,真真是水灵灵的一个小娘子。”
明含之来京城不多,又因着前阵子那些事甚少出门参加宴席,和姚玉珠还没碰过面。
“见过齐王妃。”含之乖巧行礼,被姚玉珠牵着手,往殿中去。
“自家姐妹,都是自家姐妹,不必这么生分。”
姚玉珠取下头上簪子,戴在她头上:“是我疏忽,忘了准备见面礼,这支簪子是新打的,但愿妹妹不嫌弃。”
含之脸颊红红:“多谢王妃。”
“叫姐姐。”
姚玉珠刮了刮她的脸。
“可叫你过足了当姐姐的瘾,”齐王笑着进殿:“还真有模有样。”
明蕴之瞧着这一幕,笑着叫含之收下,道:“的确不必生分,玉珠是个随性之人,别太拘束。”
几人一道进殿,裴彧身上有伤,姚玉珠与含之都不便进去,随着齐王见了个礼便出了来,在外殿叙话。齐王则留在内室,和二哥说话。
“父皇已下了令,让龙骧府严查此事。”
齐王挠了挠脑袋:“但没让陆家表哥插手,听姑母的意思,是让他先回避此事,去乡下接一个什么妹妹回京。”
平宣帝来探望太子,又有大量的赏赐和补品送入东宫,毫无遗漏地表示了皇帝的意思。所有在观望这此事的人心中纷纷有了数,于是弹劾庄家的折子也雪片般地飞入了养心殿。
听闻平宣帝对太子高热不退很是担忧,父子二人叙话大半个时辰,东宫亦在次日送去了礼,一来一回,天下人更为心疼这对皇家父子,也更为憎恶藐视天威,逼得陛下责罚太子的庄家。
见形势明朗许多,齐王才终于磨得母后松口,能来东宫看一眼。
裴彧颔首,表示知晓。
齐王继续道:“还有还有,庄家人现在可真是惹了众怒,他们前几日在学子抗议时派府卫抓了人,还不小心伤了百姓,若非龙骧卫来得及时,那些学子怕是要敲登闻鼓了。”
他绘声绘色将这几日的情形描绘一遍,好似自己亲眼看过一般,声音从内室隐约传出来。姚玉珠听了,忍不住笑他:“听他这会儿说得热闹,刚知晓二哥受刑的时候,差点慌出眼泪来。”
明蕴之递她一快芙蓉糕:“五弟至情至性,性子直爽,我与殿下都很喜欢他。”
姚玉珠:“阿姐可想过,之后如何?”
经历过这几日,她爹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和齐王谨慎行事,莫要掺和进裴庄两家的旧事里。如今皇族显而易见想要清算庄家了,姚玉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自然有些担心。
“我听闻……”
她压着嗓子,靠近了点:“裴晟昨儿个跟我讲,说三哥这阵子蹦哒得欢,怕是有些想法呢。”
“怎么?”
明蕴之稍有疑惑,这几日东宫事事低调,她也未曾探问过朝中之事,不知康王又在想些什么。
含之自觉得让了开,和几个侍女去照看小兔子。姚玉珠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人走远了,才道:“二哥刚一受罚,他就上书说二哥工部这里那里有着错漏,话里话外说工部的人贪了银子……不过父皇都给压了下来,没声张出去。但还是将工部尚书也叫去问过话,裴晟也是听工部几个大人说才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