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松下的弦儿一下子绷起来,张准不敢置信地拉住甄心,朝他摆口型:“你玩我!你好了我没好!”

甄心痞痞笑着,搭上他的肩把他往外拽,陈导和周副导在抽烟,剧务刚拧下镜头盖,不知道为什么,张准反而没之前紧张了,甄心就着搭肩的姿势从后头抱住他的时候,他还很自然地挣了一下,甄心高他大半头,把鼻尖埋在他头发里小声说:“拧什么,拍呢。”

镜头的红灯并没亮,张准偏过头要戳穿他的谎言,却被一头卷发盖住面颊,接着是湿漉漉的唇,没准头地落在他眼睑上,停了片刻,重重向下滑过鼻翼,吸住嘴角。

导演这才喊:“Action!”

张准是懵的,瞠着眼睛,被甄心像个什么小动物似的在嘴上吸来吸去,他从喉结到胸口全是麻的,等意识到要给反应,一只温热的大手已经从外套下摆伸了进来。

“嗯……”他惊讶地抽气,可从鼻子里出来的声音完全不是那个意思,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正好踢到陈导放雪茄的茶几,就听稀里哗啦一声,连打火机带满满一缸烟灰全扣在地毯上。

甄心顺着他的力把人往落地窗边推,张准很窘迫,被一个男人死死抱着,他连眼白都是粉红的,镜头紧跟上来,导演卷着剧本喊:“再多点!”

两人都明白他什么意思,张准偷看了甄心一眼,他额头上有汗,皱着眉,也不轻松,在这天雷地火的时刻,舌头沿着唇线轻轻拨了拨,一鼓作气伸了进来。张准闭起眼睛承受了,黑暗中他想象那是谢丹怡的舌头,但不一样,她没有烟味,也没有这股如火的侵略。

张准很顺从,甚至不带一丝演技,这让甄心很懊恼,搞的他好像真在用心亲他一样。甄心知道怎样让一个吻看起来热烈贪婪,或者黏腻情色,但在张准身上,这些似乎用不着,因为东西就在他身上,在他半开的眼睫间,在他散乱的发丝中,在他红透的颧骨上。

怪不得导演会选他,甄心想,他是带着这种味道的。

一个有味道一个有演技,化学反应自然在碰撞中产生,陈导屏住呼吸,剧务死盯着取景框,周副导则害羞地捂脸背过身去虽然两个似有若无的哼声还是会往他耳朵里钻。

这个吻很长,导演觉得差不多该喊“cut”的时候,甄心突然抓起手边的厚窗帘,高高拉起遮在两人身上,紫红色的暗影里,他松开嘴巴,把额头疲惫地靠在张准肩上。两人紧紧贴着,连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张准的头自然而然蹭着他的卷发,像个高烧初退的病人,无助地盯着虚空。

喘了一会儿,像捧一枚熟透的果实,甄心拨过张准的脸,一个短暂的对视,他松开手里的绒布,俯身再亲上去。窗帘擦过他的背脊缓缓滑落,在窗景上左右摆荡了一阵,慢慢恢复平静。导演手上松了劲儿,剧本唰地摊平,他喊:“Cut!”

张准和甄心听见了,但谁也没动,唇舌是一点点分开的,热气喷在彼此脸上,他们都想看一眼对方,但目光却不约而同躲闪了。甄心朝张准做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先用洗手间,张准捂着嘴巴穿过卧室,关洗手间门的时候听见陈导兴高采烈地问甄心:“甄老师,窗帘拉起来的时候……你们俩在干嘛?”

他对甄心的回答毫无兴趣,啪嗒关上门,拧开水龙头,耳朵里便全是哗哗的水声。

善后之余就是夸奖和寒暄,陈导看起来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甄心洗完出来坐在沙发上默默抽他的烟,张准走的时候他没说一句话,甚至没看他一眼。坐在回广州的飞机上,张准想也许之后还有人来试镜,看甄心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许……他对他做的那些事,他还得再做上两遍、三遍,对不一样的面孔微笑,说一样煽情的悄悄话。

刚下飞机,谢丹怡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到了?怎么样?”

“还好……”他有种做贼心虚的慌乱:“可能不只我一个备选,结果还要等。”

谢丹怡笑了,笑得很轻快:“无所谓啦,最好选别人,我可不想你成天被男人吃豆腐。”

张准不禁发笑:“我这口老豆腐有什么好吃。”

“谁吃过谁知道啦!”

张准很想隔着电话拧她鼻子一下:“晚上想吃什么?”

“牛角面包罗宋汤!”

接机口的嘈杂渐渐淹没了他偏低的嗓音:“回去路上买给你……”

第2章

方炽放下电话,觉得胸口有点闷,于是摘下眼镜站起来,打开诊室南边的大窗,让凉风吹进来。电话是左林林打来的,她是芭蕾舞者,有一双神采奕奕的丹凤眼,她喜欢笑,有一个酒窝,个子瘦高,和他正相配,她皮肤白皙,长头发总带着柑橘或薄荷香。

方炽皱起眉头,她是他的前女友。

他们在美国认识,交往一年多,这对他来说绝对算得上马拉松了,他们在科罗拉多滑过雪,在佛罗里达晒过日光浴,在德克萨斯骑过马,直到他为了她回国……

有人敲门,是冯秘书,用温和而冷漠的声音说:“方医生。”

“进来。”他转回头。

冯秘书扭开门,穿着一件水蓝色连衣裙:“3号预约到了,林国强林先生。”

方炽点点头:“让他等十分钟。”

他很疲惫,关上窗走回办公桌,电话旁放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左林林说的细节,正中间是一个用红笔圈出来的名字:高准。

她现在的男人。方炽戴回眼镜,两手握拳抵在下巴上,回想她在电话里的抱怨:“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很……很温柔,很敏感,很……艺术,我是说,他是高雅的人……”

“嗯嗯,”方炽压根不想听她说那个人的好:“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他不睡觉。”

方炽扯一张便签:“你知道原因吗?”

“他好像是怕黑,有时候还做噩梦。”

“还有呢?”

“他突然不开车了,连停车场都不肯去。”

车,方炽在纸上打一个星号:“出过事故?”

“没有,他不陪我逛街,不去看电影,他经常打碎杯子,看电视走神……”

“他这样多久了?”

“一个多月,Charles,我实在没办法了,要么不会找你……”她声音颤抖,似乎是哭了:“我想和他走下去,真的,什么法子我都愿意试!”

方炽烦躁起来:“还有什么?”

电话那头静了静,然后说:“他喝酒,可能还……我今早在酒柜里找到一瓶安眠药,少了三分之一。”

“之前他不喝酒?”

“喝一点,红酒,差不多两个月一瓶,发现安眠药之后我看了酒柜,满满的,都是新酒。”

酗酒,药物依赖,方炽停下笔,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你们关系怎么样,”这么问不过是满足他自己的恶趣味:“各方面。”

“我们……还好,他下班就回家,我们说话,一起做饭,”她犹豫了一阵,终于说到方炽感兴趣那方面:“……我要求过,但他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