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熠谦选择了沉默。他没有说话,因为在他的眼里,男人的伤是不够强大的证明,而不是将其视作勋章,用来在心爱的人面前显摆的。
霍熠谦不回答,不代表苏容容就没有办法知道。她扯了霍熠谦到沙发上坐着,然后从包里翻出了随身小药盒来,拿了剪刀消过毒后,一点点将霍熠谦左侧胳膊处的绷带剪开。
倒不是她想要知道真相,所以才拆开霍熠谦的包扎,而是那里有血水渗出,如果还这么捂着,一个是怕感染,另一个则是担心等血凝固起来,皮肉会和里头的纱布粘连在一起,想要再拆开就麻烦了。
苏容容埋头收拾着霍熠谦的伤口,霍熠谦则是拿伤口没有崩裂的右手搂着霍一诺。霍一诺看见纱布上渗出的血有点害怕,不过好在,霍熠谦的哄孩子技能已经点满了max,因此在他的安慰之下,霍一诺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缝了十六针,呵,没想到霍先生点亮了易受伤这一被动技能啊?”苏容容看着那缝合好的伤口,只一眼,便可以认定是和她同科室的吴医生做的清创缝合这位吴医生是内科出生,擅长看头疼脑热的,术业有专攻,他的清创和缝合技术也是南华医院急诊科里最糟糕的一位。
苏容容的冷嘲热讽并没有让霍熠谦有别的表情,反而是苏容容自己,她的心里一阵阵地发疼。去年九月,霍熠谦出了车祸和她相见,到现在一月底,不过是四个多月的时间。霍熠谦便又一次受了那么重的伤,大概也的确是和她八字不合的后果吧?
就是她自己,和霍熠谦结婚后的这段时间里,又是“运动”过于激烈以至于晕倒,又是高烧昏迷,后来还因为跌落楼梯一度进了ICU或许分开,也是天意吧!
她虽然脑子里胡思乱想,但是将纱布全部剪开,又做完了初步伤口清理之后,她还是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苏容容紧紧抿着双唇,镊子和棉花棒齐上,挑出了一根根崩裂断开的缝合线。她的神情很认真,动作也同样仔细,温热的呼吸打在了伤口附近,让霍熠谦的肌肉一阵阵发紧。
“放松。”苏容容开口,与严肃面容相对的,她的声音显得温柔而熨帖,就像是为安慰病人而量身定制。一想到苏容容也会用这样的声音和别的病人说话,霍熠谦就不免有点吃醋。
一吃醋,拳头就不自觉地捏了起来,手臂上的肌肉也紧绷得更加厉害,那些细散的线头也纷纷藏进了肉里,给清创加大了难度。
“别紧张。”苏容容再次安慰,左手换了根干净的棉棒沾了沾酒精,擦在了针眼周围,右手则是在霍熠谦手腕处和上臂处用了用力,让他没有办法再维持住握拳状态,手臂上的肌肉也随之放松了一些。
有人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霍熠谦看着苏容容不甚精致,却因为严肃而有了别样气质的五官,只想将她搂在怀里,永远都不要松手。
只是……霍熠谦的眼神暗了暗,他白天的时候想了很多,如果他想要护住他的亲生母亲,那么他恐怕还真的要答应娶楚怡然不可了。
不过……霍熠谦眯了眯眼睛,有些事情是具有时效性的,等霍奶奶下葬了,那些证据的价值也会降低。他身为霍奶奶的孙子,再守孝一年,且不说楚怡然能不能等得了,就算是能等,那个时候,他也能够解决掉那些所谓的“证据”了。
“我恐怕要和楚怡然订下口头婚约。”不知道怎么想的,霍熠谦开口道。
是的,仅仅只是订下口头婚约,只是口头上的协定,就连订婚宴都不会有,以后也不可能会结婚的那一种。
“哦。”苏容容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清创上,没有注意到霍熠谦说了什么,还是她听见了,却并不将其当成是一回事。
霍熠谦只感受到了挫败。他看着苏容容的眼睛,只可惜因为低着头看伤口的缘故,她的眼睛恰巧被挡住,只能看见颤动着的睫毛。
“你在看什么?”苏容容终于抬起了头。她不愧于南华第一清创手之称,即便是很久没有做这些了,但她的效率却并没有降低过。
“看你。”几乎是话出口的一刹那,霍熠谦就后悔了。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这样随便地说出话来,调戏的意味也实在是太浓。
苏容容却并没有恼羞成怒,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看够了吗?”
“看不够,”霍熠谦摇头,“看一辈子,再说够不够。”
他不是没有和苏容容说过情话,只是他这样平时冷漠霸道的男人说出情话来,总是会显得格外迷人。苏容容差点沦陷其中,好在她一转眼看见了霍一诺。
大概是等待的过程太过于无聊,清创了一半霍熠谦也和她说话了,所以霍一诺没有什么事情干,一会儿下来就有点昏昏欲睡。
苏容容看了一眼室内的温度计。地暖已经开始起效了,现在的室内温度虽然还没有很高,但好歹也快二十度了,再过一会儿温度就够了。
她想了想,便站了起来,打算将某些事情说清楚:“关于离婚证,我近期会托人去办,奶奶七七之前我都不会离开,我会在走前把离婚证带给你。”
所以,无论是口头婚约,还是订婚和结婚,都没有关系的,她不会给他扯后腿,即便是说,他未来的那个未婚妻,会是她的仇人……
272我不吃别人剩下的
起身确定了一下霍一诺的被子有没有盖好,苏容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之前和霍熠谦说了离婚证的事情之后,没一会儿霍熠谦就回了霍奶奶那里。毕竟那里还有着他名义上的母亲,以及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和弟弟。
不知道会不会是养成了认床的坏习惯,又或者是心里头存了事情不好眠,苏容容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没有丝毫睡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忽然很想和妈妈说说话。
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半,应该差不多是苏清秋睡觉的时间。她拿着手机踮着脚尖走到门外,犹豫了片刻便拨通了电话。
“妈妈,我是容容。”电话很快接通,苏容容开口道。她也不清楚给苏清秋打这个电话是因为什么,只不过是此刻,她真的很想听到苏清秋的声音罢了。
“容容,”苏清秋的声音温和而好听,“怎么今天这么晚给我电话?”苏容容平时倒也不是不给苏清秋打电话,只不过这个点打来电话,却是太难得了。
“没什么啊,只是想你了。”苏容容开口说。她想,大概是霍奶奶的离世带给她了不小的刺激,让她记住珍惜眼前,不要子欲养而亲不待。
电话那头的苏清秋笑,那个笑声很温润,听上去也会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想我的话,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现在小奇也安稳下来,包子铺的生意他帮忙看两天也行。”她开口说道,提起苏小奇的时候语气中带着点开心。
自从去年十月底苏小奇出了事情之后,他就安定了下来,计划今年夏天报名参军。霍熠谦之前说起过会帮忙,让苏小奇去当两年义务兵体验一下,所以对于这件事情,苏清秋也不必太过于担心。
“不用不用,”苏容容连声拒绝,“霍家在办白事,你过来不太方便。”她倒也不是什么迷信的人,担心苏清秋会被冲撞到,只是办白事的时候大家都聚在一起,她在江露身上吃点亏也就算了,总不能让苏清秋也过来陪她吃亏。
只是,苏容容没有想到的是,电话那头,苏清秋的声音呀忽然之间变得很急切:“白事?是谁走了?!”她的说话声听上去带着恐慌,让苏容容的心也忍不住一下子提了起来。
“是霍奶奶,”苏容容开口解释,“她昨天走的。”大概是伤心过了的原因,苏容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淡,不喜不悲。
但与苏容容的平静相互对应的是,苏容容听见了手机里重重的一声响。她还以为是自己手机出了点问题,但电话那头很快就响起了苏清秋安慰的声音。
“没事,”她说,“刚才手有点打滑,手机不小心掉到了低声。”苏清秋开口说,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容容好像听见了自家母亲浓重的鼻音。
不过,或许也未必是错觉。苏清秋的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不如当年那么好,这两天天气很冷,她平时又忙,还真的有相当大的可能是感冒了的。
“那你可千万注意好身体。”苏容容说。这其实也是一种信息上的不对等,没有向对面看着,一个电话里可以隐瞒的东西太多。
“我知道。”苏清秋说着笑了笑,那声音听起来带着点沙哑,没有了往日里一直有的温润,但却异常的孤寂。她笑着,声音一点点落了下来:“就是没想到。”
苏容容不太清楚苏清秋是怎么了,忍不住开口追问道:“妈,你没事吧,你别伤心,霍奶奶走得还算顺遂,你也别为她伤心了。”
“嗯。”苏清秋应得心不在焉,“我知道了。”她只说是知道了,却并不提及,她所知道的究竟是什么,以及接下来,她准备要怎么做。
大概是提及过死讯的原因,苏容容和苏清秋没有说太多话。时间也不算早,所以两个人才聊了二十多分钟才将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