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沉默看在了左以安的眼里,就是可怜和委屈。左以安一屁股坐在了苏容容的办公桌上,身子略略后倾,然后仰着头一笑,笑声中满满的是自得和愉快。

忽然,左以安的笑声一收,整个身子骤然凑到了苏容容的面前,貌似亲昵实则挑衅地伸出食指,挑起了苏容容的下巴,冷声开口:

“说话呀,这前几天不还是牙尖嘴利的么,怎么,现在离了霍先生就萎了不行了么?我早就跟你说了,别以为跟了霍先生一夜就能怎么样,看,这不还是被抛弃的命?”

苏容容厌恶地别开了头,不想看到左以安那张虽然明艳美丽的脸,也不想听到她的声音。只是,左以安显然不想放过她。苏容容越是沉默,左以安就越想刺激她,以期获得她的回应。

“我让你说话!”左以安的目光顿时变得凶狠起来,若非是之前经历了太多霍熠谦锐利目光的轰炸,此时苏容容可能真的会被吓到。可是,像是左以安的这种凶恶,在霍熠谦那种真正锐利得像是能扒开人衣服的目光对比之下,显得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了。

苏容容躲不过左以安的眼神,便朝着她露出了一丝嘲讽般的笑。

左以安气急,原本伸出食指勾着苏容容下巴的手一下子换了姿势,改为掐住了她的下巴。拇指和食指狠狠地掐在了苏容容的双颊,用力之大似乎是想将苏容容的下巴捏碎。

也是亏得医生不允许留有长指甲,否则这一下指甲扎在肉里,搞不好就会滑破了皮肤让苏容容破了相。

脸上传来的痛苦终于让苏容容维持不住平静的面具。她嘴唇微张,一连串笑声就传入了左以安的耳朵。正当左以安气得打算加大力气的时候,苏容容那带着些柔意的声音缓缓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霍熠谦这种渣男,我当然有多远离他多远!你要是想毛遂自荐,当他的外聘医生,大可以自己去。”

由于被掐住了双颊,苏容容说话显得有些吃力。她说完了这一串话,本想扯开嘴角笑一笑,却不成想,嘴角才刚一牵动,一股疼痛就从左边脸颊传来。

“我不准你侮辱霍先生!”那是左以安的一巴掌。她死死地盯着苏容容的脸,右手又一次高高扬起,似乎下一秒钟就会落下。

苏容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快速的起身带落了身后的椅子,木质的椅子狠狠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或许你觉得那霍熠谦很好,非常期待与他扯上点什么关系,但我告诉你,我避之如蛇蝎!”苏容容很想一巴掌还回去,但是最终却还是忍了下来。

打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然后两个人打起来,让别的医生病人看笑话么?更何况……左以安是院长的掌上千金,她可以躲,但不可以惹!她不可以离开南华的,绝对不可以!

021真是够了

苏容容冷然地看着左以安那扭曲的笑脸缓缓开口。说实话,她真的很想一巴掌还回去,但是,她不能。

双手死死地捏着拳放在身侧,若非如此,她真怕动作快于思想,给左以安一点颜色看看。

可是,打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然后两个人打起来,让别的医生病人看笑话么?更何况……左以安是院长的掌上明珠,她可以躲,但不可以惹!她不可以离开南华的,绝对不可以!

一遍遍在心里劝告着自己让自己隐忍,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时间的受辱不算什么,苏容容后撤了一步,然后转过身就想走。

然而,苏容容的隐忍在左以安看来就是服软和示弱。她在苏容容的身后拍了拍手,然后开口:“虽然没什么骨气,但好歹还算是个聪明人,知道早点离开霍熠谦。像那种男人,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有福气沾的!”

“同样的话也回敬给你,也希望你能够学得聪明一点,别沾染了麻烦哭着回来,追悔莫及。”苏容容的脚步停了一停,心中冷笑,口中的答话也显得格外生硬和冷冽。

若是有熟悉霍熠谦的人,例如覃帆之流的站在这里,大概会发现,此时的苏容容虽然外表与霍熠谦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这眼神和这作风,却在不知不觉中,带出了一些霍熠谦的影子。

苏容容把话说完,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昂首阔步往外走。好在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不用担心考勤的问题,所以对于左以安,她现在惹不起,但总算还能躲得起!

苏容容走出办公室,一时发现走廊空荡荡的,去哪儿都不合时宜。信步去了相熟医生的办公室,借着那里的洗手台洗了把冷水脸,好将心里头的纷纷扰扰的思绪都压抑住。只是不知道是左以安的提及,亦或是心中始终没有将霍熠谦放下,苏容容现在一闭上双眼,脑海中所浮现出来的都还是霍熠谦的身影。

又是一捧冷水浇在了脸上,自来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冻得苏容容一个哆嗦的同时,也让她的思绪从霍熠谦身上扯了回来。

真是的,霍熠谦这个讨厌的男人,沾上他就没好事!原本和左以安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虽然一直知道这位大小姐的坏脾气,但毕竟一个是急诊科,一个是妇产科,总归是相安无事,不成想,霍熠谦出现才几天,她们两个就已经发生了两次冲突了。

“够了够了……真是够了……”脸颊上还向下低着水,苏容容睁着双眼,忍耐着水珠滴入眼睛的刺痛感,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轻开口。

的确是够了,她不想再和霍熠谦有任何关系了,也不希望别人尤其是左以安,再在她的面前提起“霍熠谦”这三个字了!

掏出纸巾,擦干脸上残留的水珠,苏容容忽然展颜一笑。镜中的女人美如鲜花,她正在对自己说着要忍耐,要加油,在达成自己的目标之前,其他的一切都要靠边站!

转身离开洗手间,再次回到办公室。桌子上变得一团糟,苏容容苦着脸咧嘴笑笑,只得在心里面再一遍骂了左以安的大小姐脾气,也得亏桌上没放什么重要的病例或是文件,否则被左以安弄成这样,她还没地儿哭去!

诚如左以安将气撒在了桌子上面,还有一个人拿罪魁祸首没有办法,也只能将气撒在了别人身上。

回到那处住所,霍熠谦本只是想休息一下,却不成想,看到了洗手间里满地的碎玻璃渣。

那是红花油瓶子的遗骸霍熠谦一眼就辨认出了那些玻璃渣的来源。

难不成苏容容真就那么狠心,就那么想和自己划开界限吗?霍熠谦暗自思忖,明明苏容容已经无视了这瓶红花油,那还有什么理由在离开之前,非把它给砸碎了不可?

他越想越烦躁,不禁拖着伤腿在屋里踱步。同行的覃帆见霍熠谦这幅模样,也是担心这样走动对霍熠谦伤势的恢复有影响,忍不住开口提了一句。

“会不会是有其他人来过这里,不小心把红花油给打破的?”见不得死党这难受样子,覃帆将他的思路往别处引。

“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会不知晓吗?你想想我的这处房产的置办是为了什么,就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这里,甚至还有钥匙能够进出这里的。”霍熠谦虽然还很激动,但这并没有妨碍他的思考。

他有序地分析着,但是每一句话的说出口,似乎都在说明着,除了苏容容,再没有别人有可能会将红花油砸碎后离开。

“真的没有别人了吗?”覃帆反问。

“你是说,薇薇来过我这里?”霍熠谦脑海中浮现出霍薇薇高傲的那张笑脸,眼中的伤感和受伤霎时间一窒,然后整个身子猛然顿住。他转过身,正视着覃帆,冷着脸,一字一顿地开口。

“除了那个丫头上回偷拿我钥匙配了个,还将自己的一些衣服放在我这,我还真想不起另外有谁,还会有这间房子的钥匙。”

有的事,原本是没有想到的,只是若是有人开了个头,加以引导,剩下的一切就可以很容易地被推断出来。

“不是吧?薇薇昨天和我在一起来着。你应该知道的,她想吃法国菜很久了,我请了个正宗法国料理的大厨昨天来做饭的。”覃帆的身子一僵,然后故作自然地找了沙发坐下,然后开口。

看着死党这幅模样,霍熠谦的拳头却越捏越紧。

“你也帮着她瞒我。”不是疑问,霍熠谦肯定地开了口。心里有了判定,他也不再焦虑烦躁,整个人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和睿智。只是他这笃定的语气让覃帆吓了一跳。

好容易将那句“你怎么会知道”给压下,覃帆下意识地觉得霍熠谦是在诈自己。

“没有!怎么可能!虽然薇薇是你妹妹我女朋友,可是你也是我的好兄弟,重色轻友这种事情,我可干不出来!”覃帆说着,双眼隔着镜片直直地盯着霍熠谦,与此同手,左手还不自觉地伸出来揉了揉左侧的耳垂。

看到覃帆的模样,霍熠谦瞳孔一缩,然后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死党,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们是一块儿长大的,绝对的死党好兄弟,有这二十年的交情打底,可以说两人了解对方甚至多余了解自己。例如覃帆说谎心虚的时候喜欢直视对方的双眼,以显示自己的真诚,例如按捺住加快心跳的时候,会伸手摸一摸左边耳垂。这些小动作和小习惯,覃帆自己没有发觉,但霍熠谦却深深地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