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张伟的表现霍熠谦看不见，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但即便如此，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对张伟的态度改一改，更加缓和温煦一些。他很明白，他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第一助理，只有对他的震慑足够，以后才能更好地为他、也是为霍氏办事。

“楚怡然……”霍熠谦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离开办公室的张伟身上很久。他叹了口气，送边上的打印机那抽抽出一张A4纸来，然后在纸张的中间写下了楚怡然的名字。他的笔锋稳健，字龙飞凤舞，但是叫人奇怪的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写出来的模样却实在差强人意。

自如人心，霍熠谦对楚怡然恼怒极了，写下她的名字来，自然也带上了几分心气，看上去虽然还能看出他漂亮的笔法，组合在一起却实在是糟糕之极。

“你该明白的，就算是将我和你强加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他喃喃自语。将他和楚怡然放在一起，就像是在他笔下组合成的这些比划，分开来看都是漂亮优秀，合起来却只会起了反效果。

楚怡然的边上被霍熠谦画上了几个箭头，分别指向了林楠清、林知银行，还有几个他之前和楚怡然谈过项目的名字。霍熠谦心绪烦乱，没有办法将一切细节关注到地思考，只有将一切写到纸上，辅助自己的思路。

“壮士断腕。”霍熠谦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狠狠地落笔，纸上的四个字干净利落，却也触目惊心。

“张伟，将我之前和楚怡然谈的几个项目全部停掉，该交的违约金都交上。”霍熠谦拨通了内线电话，然后冷静无比地开口吩咐。

“什么？！”电话那头的张伟才刚刚恢复情绪，却不成想又被霍熠谦的这个重磅炸弹给砸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口干舌燥。

“那四个项目，可都是大手笔，违约金可不便宜。”一想到那几份项目合约，张伟就忍不住一个哆嗦，忍不住怀疑霍熠谦是不是还真的记得那些合约上内容。

但是，霍熠谦又怎么可能真的不记得。他闷着声音应了一下，然后补充说明：“尽快，明天之前我要看到结果。”

张伟这下子才算是明白，霍熠谦这是打算动真格的了。他挂下电话，狠狠地一个哆嗦，然后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看来总裁这下可真的是怒了啊！”将事情安排完之后，张伟忍不住自言自语。他素来见惯了霍熠谦的雷厉风行，但是从未想过，霍熠谦会坚强果断到这种地步。他对霍熠谦佩服不已，但也忍不住心里头忧心。

过刚易折，也不知道霍氏在霍熠谦的手上能够顺着他的心思长长久久地走下去，还是会有一天，真的不小心就折了。

其实这些事情霍熠谦不可能没有想到，只是他却没有办法多管。有的时候只能这样做，即便是饮鸩止渴，但他也一定要喝下这杯毒药。

霍熠谦的决定发下去没有多久，霍振轩就打了电话过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电话里霍振轩的声音中充满了气愤，但更多的不是对霍熠谦的怨恨，而是恨铁不成钢。

“你知道我的原则，那也该知晓我这次的选择的。”霍熠谦冷清开口。他做不到和楚怡然结婚，无关乎苏容容，而是在他的眼中，感情就是感情，而并非是交易，他不喜欢楚怡然，就算是娶了楚怡然能够获得天大的好处，他也不会去娶。

电话那头传来了霍振轩气得拍桌子的声音，但霍熠谦却并没有服软。他是个强势的人，即便是面对他的父亲。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对霍氏的声誉影响有多大？”霍振轩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不让怒火占据自己所有的理智。

霍熠谦却是轻笑回答，答案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们既然对霍氏出手，那我又怎么可能委曲求全？今天有林楠清，我退了、让了，那以后还有别的人会将手伸到霍氏来。”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霍熠谦深谙此理，而霍振轩又如何会不知道？霍振轩带了霍氏那么久，霍氏也没有倒下，他做出的决定和要求，也自然有他的道理：“林楠清不一样。像他低头，以后就有了他，以及他背后的林家做靠山，还能有谁再敢将手伸到霍氏来？”

霍振轩的做法也不能说是错，并非是霍氏一家，其他的商业家族会选择联姻，就是为了将利益联系起来，不说是铁板一块，但也能做到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人敢再轻易地搅乱其中的利益关系。但霍熠谦的想法也有他的道理，只不过他的做法在当今的利益看来，却只能算作是特立独行。

“那霍氏，还是霍氏吗？”霍熠谦张嘴反问。有后盾是不假，但是霍氏当家做主人的，却不能保证是他霍熠谦。

霍熠谦的反问让霍振轩不以为然：“是她楚怡然嫁过来，而不是你霍熠谦嫁出去。”只是，虽然他的话是这么说的，心中却终归还是存了一点疑虑。

“那江家撤资了又如何？”霍熠谦冷笑开口。他说的江家，显而易见，是指他母亲江露的母家！

霍熠谦虽然不知道往日的旧事，但是上一次那位刘姓董事的事情给他敲过一次警钟。他调查过霍氏之中盘根纠结的利益关系，却是发现江家居然在霍氏也有着不少的资金。这是一笔旧账，只是江家注资于霍氏，并不算是霍氏的股东，也并不参与霍氏的决策，只是一旦撤资，霍氏将要面临的危机绝对不小。

“不可能。”霍振轩想都不想就回答。只不过，他回答得再是干脆，也没有办法欺骗得了自己。这些年来他被人传是“妻管严”，他也只是回答，那不是怕，而是爱。但实际上，也就他自己知道，他真的是怕，如果江露有所不顺心，亦或是有一天离开了他，江家必定撤资，霍氏面临的，恐怕就是生死危机。

“其实答案你知道的，不是吗？我的想法其实和你的一样，就算是饮鸩止渴，我也要喝下去，因为明天过得好不好固然重要，但只有今天能够活着过去，才能有机会过好明天。”霍熠谦从霍振轩干脆的答案中听出了问题，开口劝说。

这是他壮士断腕的原因，他现在做不到为了霍氏去娶楚怡然，那他就只能这么办。

霍振轩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他不想再听霍熠谦说下去，因为他忍不住心中惴惴，如果霍熠谦再这样说下去，他恐怕会去怀疑，他当年所做出的选择究竟对不对。

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忙音，霍熠谦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父子两人的选择方法不同，但所为的，却都只是让霍氏顺顺利利地走下去罢了。

“铃铃铃……”桌上座机的刺耳声音响了起来，霍熠谦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事，然后拿起了话筒。

141惊人的数据

“总裁，已经办好了。”电话里传来了张伟的声音，让霍熠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素来安排下去的事情只要下面的人完成就好了就行，没有听他们报告什么时候完成的习惯。

“嗯。”他淡淡应声，语气中似乎透着些许的不耐烦。

张伟自然听出来了霍熠谦的不愉，而在打这个电话之前，他就对这一点很清楚了。只不过这件事情实在是事关重大，单单是违约金就得上千万，再加上这些项目原本应该获得的后期收益，拢共加起来上亿的亏损，这还没有算上名誉上的隐性亏损和收益，他不再和霍熠谦说一声，实在是于心难安。

“这……就这样放弃了？”忍不住张嘴确认，虽然事情已经办好，而且相当一部分还是他亲自动手的，可张伟还是觉得恍如隔梦。

霍熠谦“啪”的一声就挂掉了电话。他对张伟的表现太过于不满，没心思斥责于他，只好用这样的举动来告诉张伟，他想要的是怎么样的第一助理。

被挂掉电话的张伟反而因此感觉有点真实感。霍熠谦虽然年纪不大，但着实是个商业奇才，经由他手的项目没有过亏损，以至于当亏损真的发生的时候，他甚至还以为自家的总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掉了包。这次被落了面子挂了电话，倒反而觉得，霍熠谦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霍熠谦才不管张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掏出手机解锁，然后打开了那个别锁起的相册。里面是他和苏容容的结婚证照片，他伸手在属于苏容容的那本上面婆娑了一会儿，这才重新打起精神，处理起霍氏的内乱来。

大概真的是有情人的心有灵犀，当霍熠谦在思念苏容容的时候，苏容容也正抱着手机发呆。刚才霍熠谦电话里忽然的惊呼让她心里沉甸甸的，只觉得霍熠谦公司那里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苏容容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她越是知道霍熠谦遇到了麻烦，就越是不敢给他打电话，就怕耽搁了他的工作，给他拖了后腿。

“容容，来吃点水果。”边上的莫雅兰正将苹果削了皮切成小块，装在一个小碗中放在苏容容的枕头边上。

清亮干净的嗓音瞬时将苏容容从思绪中喊出，她侧过头来看向莫雅兰，眯着眼睛道谢：“谢谢你，还好有你，否则熠谦不在，宣宣一个人照顾我可得累坏了。”苏容容是真心实意道谢，人家莫雅兰只是霍熠谦的高中同学，那么浅薄的关系却还能来照顾她，的确很是难得。

莫雅兰抿着唇笑，在叫人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却带了些许讽刺。

她本以为自己的哥哥对苏容容是真心一片，不然又怎么会让她过来苏容容这边照顾她，走闺蜜路线。只是，前些日子她意外地听见了自己司机张八窝在角落里打电话。她本来无意听别人的电话，毕竟是隐私，就算是她明知道张八喜欢她，她也不会去做这种事。只是，她在电话里听见了霍熠谦的名字。

“林楠清和楚怡然计划了那么大的手笔，也不知道霍熠谦会不会就范？”张八在客房里，门没有关紧，以至于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入了莫雅兰的耳。

那日她本就有些精神恍惚，听到霍熠谦的名字，也不知道怎么地就顿住了脚步，缩在了门口静静地听张八打电话。

“咱们也会和林楠清同一天发动吧？我就不信，霍氏股票跌了两点五个百分点以上，霍熠谦还能坐得住！”莫雅兰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能努力竖起耳朵，辨识出张八的话语，希望从中推测出什么。

霍氏的股票下跌，这几个字眼让她陡然一惊，对霍熠谦的感情让她更加无法就此离开，对这个电话不管不顾。只是没有想到，张八的再一次开口，却似乎是换了话题，没有再说到霍熠谦这三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