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聚集的流民好奇又渴望地盯着这几只鸭子,听这几只鸭子是有人送给唐老师的礼物，是沉默团巡逻队重点关注的对象。当然要是这些流民听过沉默团员私下讨论的“烤鸭、红烧鸭子、三杯鸭、老鸭汤”等话题,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数万里之外，隔着投影屏幕，汪秀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长久的、沉默地盯着屏幕,脸上的表情像是困惑,又像是恍然，还有一些渴盼和尘埃落定。杜远猜不到他的心思,谨慎地闭着嘴一言不发。

直到汪秀清怅然地收回视线,沉吟地问他：“你这座湖以前没有,是在一个雨夜突然出现的？”

杜远点点头：“这件事这里的流民都知道,据他们这座湖下面原是一个巨大的废弃虫穴，是一场大雨导致地面塌陷，形成了星星湖。”

“星星湖”汪秀清念叨着这个名字,“安城湖里有灵？”

杜远谨慎地点点头，犹豫道：“不仅是这座星星湖，还有脚下的大地,安城都有灵的感应。只是星星湖的灵太过活泼，他才先发现的星星湖。”

汪秀清没有话，半晌语气低沉：“这一切都是韩为来了之后才有的变化？”

杜远嗯了声。

“唐令呢？他什么时候来的这里？跟韩为又是怎么认识的？”汪秀清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杜远更谨慎了。

“我们刚来打听到的消息不多，只是刚刚在湖边听那些流民起唐令都称呼为唐老师。好像是唐令是某个农研所的学生，湖边从种白香菌到其它东西都是唐令负责教导的。至于他什么时候来的这里暂时没打听到，但肯定他跟韩为是在这里认识的。”

顿了下，他又道：“还有避难所种的树，听也是唐令喜欢，韩为才购买树苗种下的。”

“也就是白香菌的种植肯定跟唐令有关。”

杜远点点头。

“韩为很喜欢唐令？”汪秀清突然问。

杜远愣了下，想了想：“之前我们在沉默团总部基地见过两人几次，韩为确实表现得很在意唐令。”

汪秀清不话了，垂眸想着什么。

“对了，还有一个传闻”杜远迟疑。

“什么？”

“是有人唐令好像失忆了，对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失忆？”

罗义戴着的通讯仪亮起时，他正愁眉苦脸地站在一家售卖各种珍稀变异种子的店门口，盘算着他头的积蓄。可算来算去他全部积蓄拿出来也买不了几样种子。

要不先攒攒钱再？

罗义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韩为他们去雪山待得够久了，也该返回五号避难所了。指不定下次他再去就能见着了唐令。想到唐令在收容所种的那几株灯笼草，他就热切地盼着跟唐令搞好关系。

可话回来，这搞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是只有唐令，一个屁孩还不是两下就被忽悠的找不着北。偏偏唐令背后有个韩为，那他就得多花点心思，又不能太刻意，还又得让孩念着他的好。

上次他给唐令捎了点种子，孩挺高兴，还拜托后勤部给他还了一份礼。他转头就借着还礼太多了，又给孩送了几只鸭子。他觉得这样就挺好，东西也不贵，一来一往不久熟了嘛。

现在是他琢磨着孩该回来了，想着投其所好再送点珍贵的变异种子。谁知道珍贵是珍贵了，价格也贵啊。

罗义伸出左，恨恨地拍了右几巴掌：“让你控制不住赌，让你控制不住赌！”

本来嘛，他罗义也算是汪老大下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可为什么过得这么落魄，为什么明知金灿灿号有问题都舍不得修，为什么各种千方百计抠搜钱，还不是他有点拿不上台面的爱好。

现在怎么办？罗义正发愁，汪秀清的头像就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

“汪老大。”罗义正心虚着呢，本能一颤，对着屏幕露出一个谄媚的笑。

“你跟韩为关系怎么样？”屏幕里，汪秀清似乎漫不经心地看过来。

“挺好，挺好。”罗义下意识道。

“韩为占据了夏马尔的地盘，年轻有为啊。”汪秀清眯着眼，“你知道他平时有什么喜好吗？譬如什么东西，什么人之类的。”

这是打算给韩为送礼？罗义心里嘀咕着，眼睛一亮，摆出一副跟韩为熟稔的样子：“韩为这个人就是标准的集团精英，不会对外轻易表露出什么喜好。不过”他话题一转，“韩为身边有个情人，挺得韩为喜欢的。”

“就是你上次的被飞行异兽抓走那个？”

“救回来了，救回来了。”罗义赶紧强调。他心里腹诽着汪老大狗记性，脸上还的陪着笑：“老大您忘了那艘魔动飞艇了？就是韩为去雪山救他情人的路上顺拉回来的。嘿，当时人人都韩为被他情人迷昏了头，谁知道人家就是这么命好，去雪山还能捡个”

到一半罗义又想起来，上次他也是这样结果汪老大不信，还踢了他一脚的事，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果然汪秀清哼了声：“那头飞行异兽呢？被韩为给宰了？”

“那倒没有。”罗义也觉得奇怪，“那头飞行异兽还时不时来找唐令哦，就是韩为的情人，看着对那孩还挺亲近的。”

“你跟韩为的情人关系怎么样？”汪秀清顺着罗义的话问。

罗义马上打起精神，拍着胸脯保证道：“特别好，那孩好像是哪个农研所的学生，兴趣爱好就是种点什么。汪老大您不知道我其实对这方面也挺感兴趣，然后跟那孩挺能一起，就关系挺好的。”

隔着屏幕，罗义就看到汪老大听了他的话笑了。他本能回想刚刚自己哪句话的有问题，就听汪老大满意道：“很好，你干得不错。”不等罗义谦虚，又听得汪老大问：“关于韩为那个情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个”罗义搜肠刮肚想着：“那孩长得挺好，看着不像是荒野流民出身，倒像是安全区里有钱人家的孩子。跟韩为感情也好，跟沉默团的人看着也好。对了那孩自己他受过伤失忆了，应该是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看那孩更像是被韩为骗上床的，嘿”

罗义自顾自着，没注意汪秀清眯起眼，掩去了里面一闪而过的流光。

等罗义挂断通讯仪，他账户上多了一笔钱，是汪老大让他给唐令买礼物的钱。罗义自觉又占了汪老大的便宜，得意地跨入了种子店。而隔着数万里之外的西南十万大山里，汪秀清也满意于从罗义这里得到的消息。

和汪秀清熟悉的人都知道，黑街的生意他喜欢用西南那边的人。但西南只是一个统称，有人出自西南十万大山深处，有人只是西南边缘讨生活。前者是汪秀清的心腹，后者如罗义这样，虽然跟着汪秀清，却接触不到什么核心。

也因此汪秀清信不过罗义，对于他刚刚的这一番话也要打个折扣，但关于唐令失忆的事，汪秀清现在已经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失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