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舟在厨房里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料。

有点类似于陆见川身上的神秘幽香，又有说不上来的不同之处，闻起来非常非常美味，让他的口腔开始迅速分泌唾液。

方行舟鼻翼轻动，目光扫视整个厨房，不确定是从哪道菜里散发出来的香气。

陆见川道：“昨晚几乎没睡，现在是不是很饿了？”

方行舟的口腔已经完全湿润，胃部在香气中开始痉挛，他盯着他手里的食物，点点头，声音依然有些发哑：“确实好饿……昨晚就饿得受不了了。”

陆见川将食物全部端上餐桌，给方行舟的椅子里放上软垫，让他可以坐得更舒服一点。

方行舟被撩拨得有火无处发，把剧本紧紧地捏在手里，本来打算在车上背背台词，结果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眼前晃来晃去都是陆见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半路上忍不住扯开了好几个扣子，把车窗开了一条缝，让冷风吹一吹自己发热的脑袋。

丝丝冷风吹了小半路，他靠在了车窗上，按住了自己的额角。经纪人还在前面唠叨他的脾气问题，方行舟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一突一突地跳，镇痛药的效果隔断了痛觉，只剩下神经质的收张，林霖的声音像是从水的另一边传过来的，带起一阵阵让人不悦的涟漪。

“……苏先生替你联系了一个国内很有名的心理方面的专家，约的是下周一的下午，我已经把那天的通告调整过了，给你空出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我看你最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

方行舟的注意力有了一个短暂的回笼，暂时从陆见川的身上挪开，微微皱起眉：“林霖。”

“嗯？”

方行舟沉默了几秒，声音有些哑：“你跟我有六年了吧？我记得我爸把你分给我的时候，我正在拍《岛屿旧梦》，然后认识了严导。”

前面的人也安静了一会，不知道是在琢磨还是在回忆，然后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声，声音里带了点笑意，道：“是啊，你那个时候简直狂得没边，第一次见到我就直接当着我的面砸了一个十多万的茶具……我当时就想，老天爷，为什么要给恶魔生一副这样的好皮囊，让人爱又爱不得，恨又恨不下的。”

方行舟听着笑了起来，林霖也在笑，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无奈和包容不似作假。

“你刚进娱乐圈的时候20都不到，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小行舟，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但是有些事情不能讳疾忌医，苏先生这次……”

方行舟打断了他的话，兀自接上了之前的话题，支起下巴望着窗外，像是在回忆：“阿连也是，差不多是跟你同一年认识的，也是第六年了。”

林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了，车里短暂地冷场了片刻。

“苏先生……的确是的，你们是拍《战魂》的时候遇到的吧我记得，他那个时候挺艰难的，还好苦尽甘来了。”

方行舟点点头，林霖似乎被勾起了回忆，还想在说什么，他却突然结束了这个话题，道：“下周一我会去的。不过你知道哪些事情能告诉他，哪些事情最好别说。”

林霖的背景僵了一下，方行舟口中说的“他”到底是谁，他显然是知道的，方行舟看见他瞥了一眼司机的方向，快速地说：“我心里有数。”

他微微勾起嘴角，说了一声谢谢，林霖已经开始聊起了别的东西，叨叨絮絮地说着某支广告带来了多少多少流量，要过年了又有了多少多少通告，没一会儿方行舟就几乎要睡着了，半梦半醒间看见膝盖上那只扭扭曲曲的小乌龟在眼前晃来晃来，一只冰凉的手贴着他发热的脸颊，手关节硬硬的，咬进嘴里时有着淡淡的咸味，那咸味很快又变成了止痛片的苦涩，顺着矿泉水滑进了胃里。

车停了，方行舟从难受的睡梦里睁开眼，脑袋有些发木地让林霖替他裹上围巾，不知不觉中紧紧地盯着林霖那只比梦中要粗一点的指关节，忽然道：“帮我查一下陆见川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林霖顿时瞪大眼睛看他，一副半警告半震惊的表情，正在帮他系围巾手差点直接打了个死结，勒得他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连咳了几声：“……林霖，你至方吗？”

林霖吸一口气：“方行舟我告诉你啊，你知不知道陆家是什么靠什么发家的？好好的你去招惹陆见川干什么？前段时间不还和那个刘小姐处的好好的吗，你也该收收心了吧，要不，我看苏连也挺好的，你不要再给我招……”

方行舟夺过自己的围巾，直接把水杯塞回他的怀里，打断了他滔滔不绝讲话：“明天我就要看到资料。”

林霖在后面瞪着他，方行舟走到车外，不知道想到什么，总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又忍不住转回来打开车门，冲他反驳了一句：“可不是我招惹他，是他招惹我。”

说完，也不等林霖再问什么，他嘭地关上了车门，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拎着包，大步进了小区里面。

晚上，苏连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方行舟正洗完澡坐在地毯上喝着啤酒背台本，接了电话就听见那边的人说：“香港那边今天上市了。”

方行舟慢慢放下手中的剧本，身体靠在了茶几上。

“嗯，我看到报告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手机里面一时间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苏连在那边笑了一声：“今晚应该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方行舟倒是没什么表情，又喝了一口啤酒，道：“大陆这边的生意先收一收，王助理说我爸前天问到天颐那几块地背后的买主，这几单做的太急太大了，他可能起疑了。”

“好，最近的标我们都不竞了。”苏连道，“稳打稳扎地来吧。”

方行舟“嗯”了一声，那边突然转了话题：“先不提这个，我帮你联系了一个教授，林霖跟你说了吧？”

“阿连，没用的。”

“看看吧，”苏连说，“就当给我个面子。”

方行舟没什么兴致地应了一声，苏连笑了笑，又道：“你接的新剧，有一个副导叫陆见川呢？”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名字让他的胃一阵收缩：“怎么？”

苏连道：“他是宋茜然的亲儿子啊，你不知道？”

方行舟“啊”了一声，皱起眉，一时间思绪纷沓，脑子甚至有了一瞬的卡壳，好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问：“宋茜然和陆桥的儿子？”

苏连道：“千真万确的嫡长子，华钺集团的第一继承人，陆桥的独苗苗。”

方行舟愣了好一会。

他回想起陆见川那张英俊到挑不出刺来的脸，却怎么也没法跟宋茜然联系到一起，只有那双眼睛曾让他有过熟悉的感觉，想来是更像他父亲一点。

没想到当时他跟林霖说的一句玩笑话，还真的就一语成x。

震惊之后，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从他心底涌了上来。

华钺集团的第一继承人……

“你跟人家亲妈传着绯闻，呆在一个剧组里也是够尴尬的，”苏连道，“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方行舟想起陆见川从一开始就对他过分冷淡的态度，还有今天晚上从他脸颊上滑过的冰凉的手背，忍不住“靠”了一声，“妈的，那我还算他半个哥，我陆捡了个弟弟都不知道。”

“好了，看看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