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凛毕竟是霍家当家人,宅子最中间的那根顶梁柱,他前脚住院,后脚就有一波人要来探望,妄图凭借病床前能拉回点什么,得知温知和他一起住院,怕霍凛瞧见人秋后算账,走到半路又拐回去了,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就让几个人去霍凛身边照料着。
“人多,太乱。”霍凛冷声说,“让他们回去。”
霍非低着头应了句我知道了,他早就料到这种结果,可几个叔伯兄弟缠他缠的紧,他这才向霍凛提了句,果不其然,霍凛听到后脸色立刻变了。
霍凛能想到其中的隐情,拍拍他的肩:“去忙吧,以后送药这种事不用亲自来。”
霍非应下后离开病房客厅,关上房门,下了电梯,走出住院部。月亮高高悬挂,冷清的月色映在身上,有些凉,他伸出手,迎着风感受夜色,抬头能看到医院不远处的居民楼亮着灯,暖黄色的,亮白色的,星星点点的,与十二楼的那间病房一起,组成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路灯将影子拉的极长,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霍非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霍凛与温知在一起时,总不喜旁人打扰
温知在的地方有温度,它叫生活。
*
温知在医院躺了几天,明明是霍凛住院,自己是捎带,他请过假,手机一扔,歪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像个大爷,左喊一声脚疼,右说一句腿疼,将霍家当家当成护工使唤。
当然报应很快也来了,温知身上的外伤需要涂药水,霍凛身上过敏的红点需要抹药膏,他俩不假外求,互帮互助。有一回,温知使坏,不用棉签用手指,手指头酒精消毒后沾着药膏,跟裹着轻纱似的在霍凛腰腹后背一个一个的点,抹的缓慢,点的轻柔,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灼热,哪是抹药,分明是点火。点过火还戳了戳霍凛因他乱撩紧绷起来的肌肉,小人得志的说,我腿疼脚疼肚子疼,你不能碰我,一碰更疼。
霍凛淡淡看他一眼,拿过棉签若无其事的给他上药水,药是顶好的药,温知身上的淤青早消了,膝盖手肘也结了痂,脚底的伤口愈合的全全的。霍凛默不作声,照常给他涂一遍,涂好了也不管温知有没有准备,抓着眼前的脚踝就办了一场。这一场一直持续到深夜凌晨,温知招架不住,又困又累,全身酸软,哭着喊着叔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也没换来霍凛停顿一下。
第二天,温知嗓子哑了,腿真疼了,人也老实了。
霍凛和温知住院期间,温林回来一次,高三狗大半个月没回家,一到家就听说他哥他嫂子齐齐住院,小泪一洒,抱着他哥哭了大半晌儿。
“好了好了,我没什么事。”温知拍拍弟弟的脑袋瓜,提着他的后领把人按在饭桌前,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立刻止了温林的眼泪。温知说:“知道你要来,特意让霍管家从寻畔别墅送来的。”
温林吸吸鼻子,从兜里掏纸巾擦眼泪,手上一摸,纸没摸到,掏出本高考英语3500巧记手册。
温知欣慰万分,看着弟弟放佛看到了未来的京大新生。
不过,霍凛大多数时间还是忙,一份份合同文件流水似的往病房飘,他住院了,霍氏不能陪他住院。有个很大的旅游村项目等着审批,这个项目是近几年投入最大的一个,整个霍氏十分重视,名号是奔着“中国之最”去的,什么最大,最奢华,最舒适,最高端,最世外桃源,怎么吸睛濠头怎么取。
霍凛脱离危险后,住院的消息没刻意隐瞒,对外称是老毛病犯了,至于老毛病究竟是什么没人能查得到。探望他的人每日不重样,商界大鳄有,权要政客也有,都是些只能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霍凛能推则推,不能推的就去隔壁病房。他曾经问过温知想不想见见,温知一直觉得那群人虚头委蛇比真情实意要多得多,见了还要扯着假笑,脸累心更累,当即拒绝。
温知以前除了在霍家老宅刻意讨好过霍家人外,极少接触霍凛的生意圈,而且现在他想明白了,连伺候霍凛都得看他心情,别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温知不愿意,霍凛也不强求,他霍凛放在心尖上的人,没必要对着谁笑脸相迎。
住院住了近一星期,温知请假的时间到了末尾,第二天要上班,当天晚上,温知给霍凛后背涂药,他要出院了,霍凛还不能。
霍凛背部肌肉冗结,充满力量感,刚洗过澡泛着湿气,给健壮刚毅的线条平添一份性感,只是上面不和谐的浮现隐隐红点。温知说:“叔叔,这些怎么还有?”
“就快没了,”霍凛赤着身,背对温知回答,自从上次那一夜之后,小东西老实多了,上药认认真真的上,不敢再使坏。
“你都这样说好几天了,”温知给最后一个红点涂上药膏,将棉签药膏扔一边。霍凛拿过旁边的睡袍,合了衣襟,着手系衣带。
温知还在霍凛背后坐着,看见他后颈几抹红点,苦这一张小脸担忧,突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大悟,自己跑到霍凛盯着他的脸仔细观察。
霍凛系好了带子,抬头问:“怎么了?”
“叔叔,实话告诉我,”温知端着他的脸,认真极了,“这么久不好,你不会是身体太……”
一个“虚”字没说出口,霍凛扣住他的下巴合上他的嘴,皱着眉:“瞎想什么?今晚还想不想睡觉?”
生病反应的身体状况不会骗人,温知认定了这个想法,使劲拽开他的手,帮他谋划后路:“你不要不好意思,其实我也可以……唔!”
霍凛听得出他是真的敢想敢做,这回改用自己的嘴堵住他的话,顺手剥了他的睡衣,把人扔在床上,关了灯。
过敏这种病状,因人而异,可大可小,对于霍凛来说,确实致命。他有几年没有接触过过敏源,这次耽搁时间长,蔓延面积和深度都很广,由于遗传因素,他的呼吸道受损严重,其余内脏多多少少有一些影响,不说是不想让温知担心。也不知道这小东西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反了天了,什么都敢怀疑,不教训一顿狠的不长记性。
【作者有话要说】
过敏以及后遗症这些是我乱编的,不要当真
第27章
霍凛最后没能把人教训了,温知明天一早要上班,黑暗室内,睁着一双澄净的眼睛向他乞求,噙着泪,可怜巴巴的。霍总舍不得了,又气又心软,捂住他的眼,将人囫囵按在胸膛前,拿被子罩在两人身上,捏着温知的后颈,沉声说:“睡觉。”
温知自知逃过今晚,搂着霍凛结实的腰杆,往他怀里一埋,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温知急里慌忙的赶早八,走之前和霍凛接了个黏糊糊的早安吻,眉眼带着笑说乖乖在家做好饭等我回来,拿着车钥匙飞奔到楼下。
连着赶了几天的早八,温知早起去上班,下了班就往医院赶。周五上午,温知踩着点到了财务办公区,财务主管张家铭见人齐了,敲敲桌子确定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站起来说:“下午下班都不许走,君安俱乐部,谁不来扣谁绩效,”他说着,转向温知:“温知,就是说你呢,今晚你再跑,这个月的绩效五十靠下。”
温知一进门被塞了满脑袋信息,没反应过来,表情愕然:“啊?”
张家铭:“啊什么啊?几次团建不见人影,这次我就盯着你。”
提到团建,温知想起来了,前段国庆节,陈秘书不知带着谢赫去哪玩了,把老板哄得开心,回来后,大手一挥给全体员工放了一天公休,还拨了一笔公款用于团建。
毕竟是娱乐公司,在业内虽算不得前列,公司艺人也不少,一线明星档期满,天南海北的拍戏拍广告,十八线的小透明满世界的跑龙套找机会,怎么也不可能凑到一起,就算能凑一块,公司员工上上下下各方面差距都大,高的极高,低得极低,大明星也不屑与他们这些素人共进晚餐。于是谢赫决定,各部门内部自由团建,年前将时间金钱用了就行。
团建一般定在假期,温知和霍凛为数不多可以全天在一起的时间,温知不愿浪费半点,每次溜得贼快,下了班,车门一关跑回了家。
办公室所有的人齐刷刷的盯着他,眼睛炯炯冒火,温知摸摸鼻子,应下来:“我知道了。”
这次团建是财务部,营销部几个部门一起去的,财务部最有钱,营销部不差钱,市场部有门路,又都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见得多眼槛高,放的又开,一群人在君安开了一个大房间,带露天泳池的那种,三三五五搂做一团狼哭鬼嚎。温知没参与,他天生对艺术过敏,独个坐在泳池旁的小台阶喝酒,他告诉过霍凛,今晚公司团建,会晚些回去,霍凛过了很久才回他,说让他玩得开心,喝酒了不要开车,让司机去接。
“第一次参加公司团建,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在这干坐着?”
温知抬头,张家铭端着一杯酒走向他,弯腰在旁边坐下来。
温知耸肩,实话实说:“唱歌怕吓到你们。”
张家铭想了下,倒还真是没听过温知唱歌,虽然一起工作一年多,他对温知了解很少,只知他父母去世多年,留有一个上高中的弟弟,温知平常话不多,工作做得仔细,从不哗众取宠,也不像其他初入娱乐公司的新人大惊小怪,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在接触明星。他侧头看了眼身旁的人,温知手握一杯红酒,看着不远处的游泳池,眼神波澜不惊。
张家铭心下疑惑,君安俱乐部本就是京市顶级娱乐会所,出入的大多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钱权的法外地,达官显贵的乐子场,那些肮脏的,上不了台面的生意都是在这签了字盖了章,背后老板有点背景,客人的隐私保密做的极好。会所内消费高,普通工薪阶层一般不会选择来这娱乐,尤其是这种VIP包房,有钱也不一定能定到。张家铭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也被楼上的富丽奢华惊了一下,看温知的无惊无喜的淡然平静,像是见过很多次。他稍加思索,问出了一直好奇的事情:“其实我觉得你挺神秘的。”
温知正端着酒杯往嘴里送,闻声顿时停下来,指了指自己:“我?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