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胜遇……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

“怎么了？”

“没什么。”

陆长青叹了口气，目光上移，正好看到李清明的衣领处，不由挑了挑眉。

“你的衣服……扣子呢？”

“扯掉了。”李清明低声道。

“什、什么，我没听清……”

“你快去吃点晚饭吧，晚上还有工作呢。”李清明绷着脸打断他，“一会见吧。”

他难得拿出这幅年长者的姿态来。陆长青不明觉厉，哦了一身，吊着胳膊转身就推门出去了。

现在才四点。

吃什么晚饭……

“你他妈干嘛！腿撤开！”

唐舜之从长桌低下爬出来，后脑勺差点撞上桌板，被李清明拿手挡了一下。俩人目光相接，李清明立刻站起身来，气氛变得非常尴尬。

“他……还好他敲门了。”李清明摸了摸鼻子，“他平常来找我都不敲门的。”

“关系真挺好啊，难怪胜遇也不待见你。”唐舜之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坐在地上，重重踹了李清明一脚。李清明实在拿这个人没办法，干脆蹲下身来，伸出手道：“给我看看。”

“你大爷的要看什么？”

“脖子。”李清明简短地道。唐舜之最近一直穿着高领，别人当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连带着他居然也有种无事发生的错觉。他本来以为这件事能这么过去，没想到……没想到唐舜之反应这么大。

李清明也算是万花丛中过，这方面的服务意识一向不错。而这桩事上，他知道是自己理亏，只能单膝跪下去。手还没伸过去就被唐舜之拍掉了，他也不恼，干脆在一边盘腿坐下来，静静地盯着面前人，看他迟疑地拉下后颈处的衣料。

“我听说有的A腺体退化不完全，从生理上可以被假性标记。这也挺常见的，可能你母亲也这样，对吧？”

唐舜之没有接话，把身子侧过来，手指按向那道细小的瘢痕。

原来是李清明这个疯子。

他不自觉地磨了磨虎牙，而后带着怒气瞬目看向这始作俑者。说句公道话，李清明长得很不赖，随着岁数见长也勉强有了点熟A的气质，乍一看还蛮温柔，那眼神冷不防就把他浇了个透。唐舜之一怔，瞬间哑火，刚说了个“你”字，李清明便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唐舜之皱眉道，“少打听我隐私，我不会针对这事儿多说一个字。”

他觉得没意思，松开手就要起身往外走。李清明坐在原位，一时什么都没说，却在他推门的刹那开口道：“医生说这种异常的标记可以持续相当久，有的甚至长达一生。如果非要定性，现在我是你的alpha，这么说没错吧。”

“李清明！”

“我也看了你的体检报告。”被叫名字的人仰起脸，“按照时间，你的易感期也快到了。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这个人……！

唐舜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砰地摔门而去。他低着头超前走几步，差点撞到人，有点踉跄地往旁边靠了靠，顺手摸出手机哥哥刚发来了消息，问最近的工作情况，又多关心了一句他的身体。

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唐舜之想。

第46章 同居

“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傍晚时分的开阔海面被收入窗框中。陆长青坐在床上，看着胡胜遇在行李箱旁边忙活，微微地挪了挪自己打上石膏的手臂。听到这话，胡胜遇抬起了头，眼底的紧张一闪而过，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又顿时松了口气。

“可以藏在袖子里，”他飞快地说，将陆长青的领导打了个卷，“那天直播的时候，还有昨天你开会，都没人注意到，是不是？提前下岛也有理由，是为了你们之前那个星座导航的事嗯，我记得不太清楚。”

“你不用那么努力记这些的，没什么用。”陆长青说。

他挪开眼，不去看江南树，又不忍心地将语调软了下来：“回去以后我安排奚雪向你做一个简单的报告，帮你了解临近智创和穿云计划。关于一系列设计，你的意见很重要。”

“或者说，文达制造的意见很重要？”

陆长青垂下眼，摸着手臂上的夹板。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想多。”他道。

“长青，我知道……”

“对了胜遇，我年前想去临安看一个插画展。你愿意陪我去吗毕竟专家陪同挺难得的。”陆长青仰身一躺，有意地顾左右而言他，“你猜你不会拒绝我。”

“对啊。”胡胜遇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陆长青翻了个身，差点压到自己的胳膊，不满地“哎哟”了一声，于此同时，胡胜遇站起身来，把行李箱一合，拍着手道：“因为我也要参加。”

*

他们是最早离开长山岛的一批人。

飞机上的座位依然与来时一样，胡胜遇靠窗睡得很沉，而陆长青坐在一边。他自知又在本就并非牢不可破的关系中亲手种下许多芒刺，微微懊悔却又不想承认，只能在胡胜遇选择弥合裂隙时略显胆怯地沉默。

欲盖弥彰。

他侧过脸，看向胡胜遇落着碎金的眼睫，而后倾身越过他去拉下小窗遮板。身后的机舱隐隐传来孩子间断的哭叫声，他闭上眼也难以入眠，便百无聊赖地向另一侧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