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是因为过几天就要结婚了吧。
这事轻飘飘的,甚至让他下意识地认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却还是时长冒出来刺他一下不知为何,从那天离开胡胜遇家后,他总是莫名地心里空空,往深里想,就成了内疚。
胡胜遇一家人都很好,温和、稳定而自洽,那小子年轻富有得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想找什么样的人找不着,偏偏被自己拽住了。而那一屋子的花和阳光都太鲜亮,他忍不住地后退几步、想溜之大吉。可太多东西在背后推着人往前走,给乐呵呵洗手作羹汤的胡胜遇,推来了一个心怀鬼胎的陆长青。
这辈子没打过这么没准备的仗。
手机又振动起来。他刚把鱼弄出锅,妥协地随手点了接听,挂着免提去找欧芹碎。对面一时没声音,他心里觉得有些厌烦,冷冷地提高声音道:“您好?”
“是陆长青先生吗?”对面有些拘谨,沉默了几秒,“看您是紧急联系人......您的朋友在医院,现在还没醒,我用短信给您发个地址截图吧,请快点过来。”
陆长青一愣,差点把半罐欧芹碎倒出来。
“好,我这就来。”
紧急联系人,朋友,医院。
周末或者李清明。
陆长青一路上开车开得飞快一半是急的,一半是太久不开了。晚上十点后的江浦对岸,马路上几乎没车,他花了十分钟就到了地址显示的三院,把车瞎停在一边就住院部跑。那大好人说病房在三楼,此时碰上电梯检修,他只能一路爬楼梯上去,一拉开防火门就看到了唐君珩。
“我的助理搞错了,不好意思。”唐君珩看向他,点了点头,“你来的也很合适,解决了我之前的一些小疑问。”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就转过了身,看向病房里。陆长青的思维飞速运转,和李清明将近十年的交情告诉他里边躺着的是别人......仔细一看,有点像唐舜之。
唐舜之?
虽然没见过几面,他对此人还是保有一些基本的好印象,至少是一个得体又健谈的人,且没什么坏心眼虽然李清明非常讨厌他。
他缓缓移过目光,在走廊的另一端看到了在假设里已经重伤不治的李清明。
“......怎么回事?”
防火门一关,陆长青凑过去低声道。
“我易感期。”李清明咬着牙道。
“好家伙,你现在到也会钻法律空子了?”陆长青倒吸一口冷气,“这种事儿很模糊啊,易感期可不是法定的免责事由,你怎么证明自身在实施行为的同时已经完全丧失了辨认和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
“长青我......”
“过失,我懂。”陆长青闭着眼打断他,“你和唐大好好说了吗?”
“还没。”李清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压着声音对他道,“长青,真的,你能理解我就好,我是真他妈没想到能搞成这样,我几百年没这么狼狈过了!”
“对啊,”陆长青挑着眉随口附和道,手上在编辑给唐舜之的赔礼道歉备选方案,“那说到底也是投资人的弟弟,再跟你不对付,你也不能接着劲把人揍进医院吧?”
他说完,李清明却一时没有接话。
耳边陷入诡异的沉默。
补品都安排好了,陆长青有点诧异地抬头看向李清明,从那张素来无所吊谓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窘迫,还有昏暗中都难以被忽略的可疑红温。
“我没打他。”
“啊?”
“我绝对和你实话实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想怎么着他,真的,我就是一时兴起想要吓唬他,让他以后自觉地少找事儿。”四下分明无人,李清明还是看了看左右,眉梢挂着的心虚连同一滴汗水都自鬓角挂下来,“我咬了他脖子一口......他是个A,这没错吧,所有人都知道吧?A的腺体早就退化了,我就是想恶心恶心他!没想到他,他......”
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陆长青硬生生地给这段话捋出了逻辑,差点把手机扔他脸上:“你几岁啊你?”
“我和你装什么装!”李清明按着前额,“初步报告发你手机上了,我都他大爷的说不出口这都什么事啊!”
这似乎确凿有点离谱。
陆长青将信将疑地打开了消息框。昏暗的楼梯间里,那短短几行字里的只言片语把他的眼睛狠狠刺了一下:
隐蔽腺体。
排异反应。
完成......已完成实质性标记。
“唐舜之目前还没醒,什么都不知道。”李清明在他身侧双手合十,“唐大一直都在......兄弟我这次真得求你,有的话不能我来说我什么代价都愿意给,不能让他觉得我胆子大到想搞他弟。”
“知道。”陆长青道。
敢情又被叫出来上班了。
在陆长青的所谓“休假”正式结束后,羲和X318将正式进入制造测试阶段,在海上的长山岛装备制造基地,他们和长空科技都会到场这是早就写在日程上的。长空科技和临近智创第一次正式合作,要到羲和的批量化生产可能性得到验证后才能算成功,其中任何环节都不能出瑕疵。那基地的成分也很复杂,建立时寥廓资本出了大头,到后来陆云山甚至也分了一杯羹,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兵家必争之地,这次能拿下纯属羲和风头正劲,甚至掺杂了些运气成分。
这种时候,李清明把人家咬了一口。
陆长青扫了一眼面前形貌略显潦草的李清明,毫不同情地扯了扯他一高一低的衣领。刚才的瓜还没吃明白唐舜之,居然有隐藏的omega腺体?之前从没查出来过吗?记得他是特别学院的毕业生,那种学院只收A,岂不是......
推理还没结束,他已经推开防火门回到了走廊上,快步走向唐君珩。
“大哥。”他道。
唐君珩看了陆长青一眼,什么都没说,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两人并排站在整面玻璃外,能看见唐舜之仍在沉睡,那张肤色偏白的脸上仍呈现出些不太正常的红晕。
“有危险吗?”
“没有。”唐君珩道,“他要是这点都扛不住,那就拉倒吧。”
他转过眼,朝陆长青笑了笑。
“这种小事,转头就忘了,否则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就是碰擦了一下,发了个小烧。你也不用替清明说什么,没人怪他。你们分化第二性别的都不容易,我不能共苦,也至少是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