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胡胜遇下午直播到一半就坐不太住了,干脆换了个几身衣服,让粉丝帮着挑。弹幕里嚎叫一片,什么“学艺术烧钱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他也懒得解释,很固执地问:“就说哪一套好看吧。”
弹幕里飘过满屏的“1”,被挑中的那套知识分子风穿搭看着像是要去明南路开会。
胡胜遇心想网友果然靠不住,最终穿了套适合蹬车的。
约定的时间一到,他刚要给陆长青发消息,听到窗下隐约传来单车的响铃声。他心中动了动,将窗户一推,半个身子探出去,就看见陆长青站在梧桐影下。他穿得也很随意,蓝白色的卫衣,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瘦白的手腕,仰起脸来朝他笑道:“你还不下来?”
车流和人群淌过,但他锚定在那一处,静止胡胜遇的时间。
胡胜遇一时移不开眼。
看他那样子,陆长青一挑眉,作势转身要去扫车子。胡胜遇好像才反应过来,在后边砰地关上窗子,冒冒失失地消失在梧桐枝叶间,陆长青在心里默数不到十下,那家伙就推开了一楼的门,一路跑到他面前。
“不好意思啊,”他说,面上蒙着薄薄的红,“东西……”
“我让司机先过去了送我妹妹。”陆长青道,“礼物都在后备箱,你放心好了。”
胡胜遇愣了愣,想起他确实有个妹妹,在国外读书。他点点头,正要去扫车,陆长青将他的袖子轻轻一拉:“我们还是走过去吧,反正也不远。今天天气挺好的,就当遛遛弯。”
他表现得很自然,好像他们之间已然建立了某种平衡。
“好啊。”胡胜遇说。
他发现自己真的不擅长拒绝陆长青。
真的好年轻。走路时他用余光打量身边人,眼一落就看到陆长青碎发下饱满的前额,继而就观察到他的脸型还是偏短、略带些幼态,尽管骨相冷,却不至于生出刻薄的老气。
大学的时候大概也就长这样吧。
他心不在焉地走着,差点撞上在清扫街道的工人。
“看路!”陆长青将他一拽,探过身朝那个大哥赔不是,再带着些揶揄去瞧他。胡胜遇还没回过神,啊了一声,转过眼就看到陆长青的右手仍轻握在自己肩头。
那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圈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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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此生鱼片还是处于一个被老婆压着打的阶段(自我攻略快速结束但幸福来得太突然版)谁懂啊真的很吃1在默默自卑那一套,,,写了很多生鱼片看他陆哥的心理描写,越来越接近美术生看模特了(朋友锐评,本意只是想表现他越盯越久),但他看再久也只能看到存在于现在的“相”,而不是真正的陆长青,这是让他有些局促的。生鱼片温和、少言,不算是世俗意义上的优秀,但其实主体意识很强,把自己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与陆长青相比较,不论家境,于是感觉到自己的落差,就选择了一个更加适合自己的“生态位”,即安静地付出、跟随,听陆长青说话。
不过没关系啦,讲着讲着就能讲到一块去了。
然后会发现生鱼片有不输于他陆哥的强大内核。淡门。
第9章 圆桌畔
陆长青松开手。那枚戒指在阳光下闪烁一瞬,他张开五指细细看去,见刻在旁侧的日期已经有些斑驳。
戴得太久了。
久得他都快忘了这戒指的存在。
“这就是个纪念品。”他看胡胜遇的眼神不大对劲了,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大学在航模队,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冠军无人机它后来爆机了,李清明把空心杯电机的不锈钢外壳弄下来,拿去订做了这些戒指。”
他将那枚戒指稍微转动了一下,露出那行时间的标刻。
已然是十年前了。
“这怎么不算刻舟求剑呢。”他垂下了眼,莞尔道,“我是一直戴着的,别人我就不知道了。”
“我看它在无名指上,”胡胜意又不好意思了,将目光移得远远的,“就是有点好奇......”
“你怕什么?”陆长青将左手拿出来晃了晃,“这只手都空着呢,你放心吧。”
说完他依旧悠然地往前走,像是第一次来这里观光的游客。胡胜遇愣了一下,匆匆地跟上去,不自觉地看他的左手果然是空的,他居然还松了口气,而后又开始谴责自己那不听指挥就狂跳的心。
陆长青直来直去、百无禁忌的说话风格一开始确乎让他吃惊,但在这么几次接触后,胡胜遇也已有所适应。他誓要扳回一城般,向陆长青侧过脸、又轻又快地道:“那既然是空着的话......”
陆长青回过眼看胡胜遇,睫毛一颤动,风便在林表摇曳出新痕。
身侧人将手递了过来,谨慎却不犹疑。
“可以拉着手吗。”
几个少年人骑车旁边飞驰而去,落下一地铃声。梧桐簌簌,人言相杂,他们站在过于美好也过于嘈杂的一瞬间里,胡胜遇甚至没敢看陆长青的眼。
在手肘落下去的瞬间,指尖被抓住了。
“好啊,”陆长青笑道,“未婚夫。”
他握住了胡胜遇的手,没有再看他,却能感到指腹下的那片皮肤有些烫。阳光自林木间落下来,陆长青一时睁不开眼,无数个念头也飞速掠过原来进入角色的速度能如此之快,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和胡胜遇熟识了十年,真是连自己都能骗过。
而胡胜遇又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陆长青想,他好像真的很为我着迷。
这本身倒也不令人意外嘛。似乎有人看皮相和感觉就能一见钟情,他这次也试图扮演那样一个可笑的角色,然而所谓出格与疯狂实际上还是权衡利弊后的简单博弈。可胡胜遇太让出乎他的意料了陆长青预判了一万种可能的初期相处模式,就是没想到这家伙会小心翼翼地上来拉他的手。
......这是什么小孩作风。
他们拉着手,一时都不说话。陆长青干脆得寸进尺地挽住他的胳膊,随意又放松地对着林荫道拍照。光太耀眼了,他一时没对上焦,胡胜遇抬手帮他在屏幕上轻点了两下,一片灿金的蝶翅便跃然于指间了。
“你家在这里,那不是天天看这样的景象,”胡胜遇望着屏幕,“我还以为你已经看腻了呢。”
“我其实已经离开明南路很多年了。”陆长青一笑,“现在回去,也总没心情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