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不满的不只有太傅一人。池成渊同样不喜欢这种全无隐私的感觉。
“太傅的读心术更强了。”
“那就少想些让我不爽的。”
可思想太难控制了。太傅的话还没说完,池成渊的心思就不可避免地飘到了别的地方。一方面,他跟时重至有不少账要算,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起了这个小狗崽子。他可以放纵时重至的无礼,太傅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我不喜欢你想着别人。你知道地狱蝶的具体能力吗?”戚兰台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又似乎对池成渊的反应不太满意,自顾自回答,“连接与沟通。依靠磷粉使来自地狱的事物与其他事物产生关联,比如连接地狱的林麓与摄政王府的秘境,或是借用地狱的高纯度的魔气来实现魔格压制,又比如将源自地狱、纯粹的、虚幻的极乐,施加给眼前的人。”
池成渊警惕地看向戚兰台。
他想做什么?
见池成渊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向自己,戚兰台也来了兴致:“你对于我的过去很好奇吧。或许我能为你答疑。关于我以前的事,我现在觉得告诉你一些也无妨。”
如果在以前,逮到这个机会,他一定会问太傅具体因为什么原因着了时重璧的道,但现在纠结这个问题似乎没有意义。
“太傅以前认真地给我解释过为什么地球是围着太阳转,还列举过很多证据。可现在我却觉得太阳那么远,地球和太阳究竟哪个围着哪个转,这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反正那个遥远和煦的太阳已经消失了,太阳先前到底如何运动,这是个无聊的问题。
“那就当是我想要告诉你吧。”戚兰台走近了一步。
池成渊发现自己又动不了了。在这无法行动的当下,他的思维甚至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露出了不愉快的神色,没多久,似乎是戚兰台意识到了什么,池成渊又恢复了自由。
戚兰台的神色没多变化,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倒是跟以前一样体贴。这种阳光似的,无法触碰却又让人贪恋的体贴。
不,不一样的。这个人早就变了,把他当成先前的太傅对待,这种心态太危险了。
池成渊正欲后撤拉开距离,却被戚兰台搂住了腰,不容拒绝地吻了上来。
半神状态的太傅,会在接吻时摸着摄政王的腰背。而成神后的太傅,却会直接寻找腰封上的按扣。
太傅专注的神情与先前别无二致。明明是缺乏表情的眉与紧闭着看不出情感的目,但在太傅的脸上却让人品出一丝深情来。或许是太傅的五官生得好,否则为何总让人迷醉。
只是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太危险了。如果对这人报以信任,甚至产生好感,那就是完完全全的败北。池成渊意欲结束这个吻,正想要利用疼痛保持清醒,却又不满于这种自残的做法。他控制自己的身体进行部分魔化,塞壬的尖牙咬破了神的嘴唇。
原来神也能受伤。
池成渊并未感受到血腥味,只觉得一股精纯霸道的力量随着尖牙上的血槽传入体内。他渴求这股力量,却又厌恶这种源自本能的不讲理智的贪婪。
神并未动怒,只是像收回恩赐似的结束了这个吻。他的手却仍禁锢在池成渊的后腰处,不准他离去。恍惚间,这种遥远却又温柔的感觉像极了先前的太傅。
“咽下去。这几天你会很累,你需要我的力量。”
他并未使用神的压制,但一脸认真的样子却让池成渊不由地听从了他的指令。就像先前听太傅的话一样,出于尊重、信任、喜爱等复杂的原因。
现在的太傅若想要对他不利,完全用不上算计。某种程度上,如此强大的人是可以信任的。神在世人面前,是暴雪、彗星、海啸。渺小的人类所能做、所应该做的,恐怕只有祈祷。
“真讨厌。”无论是此刻任人鱼肉的现状,还是太傅变得如此陌生这一事实,都让人讨厌。
太傅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破碎感,受伤的神色只出现了一瞬间,却让池成渊觉得仿佛自己才是背叛、威胁的那个人。
“我教你‘多智近妖’这个词的时候,你说不管是妖是邪,只要能为你所用,你都不会害怕。”
眼前这人确实不是先前的太傅,可又拥有太傅的一切记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与池成渊所共享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
“可你现在变成了我的敌人。”明明说的是事实,过分的也是太傅,但对上太傅看不出情感的眼神,池成渊还是忍不住找补,好让自己的话语不那么伤人,“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仅仅因为你过于强大就讨厌、远离你,那我就太弱了。”
太傅的嘴角不自觉地小幅上扬:“我们继续说地狱蝶吧。”
池成渊直觉这似乎是个危险的话题,但此刻的主动权显然不在他手中。
“地狱蝶将地狱的极乐与我连接。由于我并无‘极乐’这一情感,因此对我而言那是一个幻境,只要主动降低我的一些机能,那个幻境足以以假乱真。这也是为什么那天我对你的呼救置之不理。我以为那是幻境。”
乍听之下似乎没什么不对,可仔细一想,却哪哪都不对。
太傅为什么会觉得他的声音是幻觉?必然是因为幻境中池成渊的形象与声音非常常见。可地狱蝶带给太傅的既然是来自地狱的极乐,他又为什么会看到池成渊?
“幻境中的你勾引我。”太傅像是宣判似的,说出这一结论。
太傅对池成渊有欲望。这一事实虽然惊骇,却并不至于难以接受。甚至池成渊自己也动过这个念头:如果能够让摄政王府与太傅的联盟更为紧密,能让太傅永远站在他这边,他与太傅的关系稍作改变也不是不可以。他甚至觉得若是单纯为了同盟,自己跟太傅应该保持某种暧昧。这一念头是否夹杂着其他不为人知的情愫已无从考证,它不过是摄政王在某一刻的想法,由于当事人不想亵渎和欺骗另一当事人而并未被实践,最终与大多数少年不切实际的幻想一起堕入无意识的深渊。此刻这一荒诞的想法再次出现,池成渊只想把它永远关在理智之外的冰山中,因为这一想法本身就是对太傅的不尊重。
但眼前的这个太傅显然不是池成渊想要保护的那个。调情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却没有表白的意味,甚至没有协商的意思。
他低低地浅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池成渊先前那个荒唐的念头有多可笑。下一瞬,池成渊面对面地跨坐在太傅腿上。
肩宽腿长、一身肌肉的池成渊分量不轻,不过太傅显然不觉得重,他伸手调整了一下,让池成渊直视着自己。
如果是被动的强奸,恐怕还没那么羞耻。真如太傅所言,他在神的命令下勾引神。简直是灵魂和肉体一并的失守。
太傅却没管腿上的人又羞又怒的眼眸,只摸上了池成渊脖颈上的鳞片:“魔只有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出现不自觉的魔化。我很高兴,你的情绪因我而波动这么大。”这是时重璧和时重至都没有见过的,塞壬的鳞片。
只是很快,鳞片消失,手下的皮肤恢复光滑,上下滚动的喉结却昭示了其主人的不安与期待。
太傅用拇指摸了摸池成渊的喉结:“成魔没多久就有这样的控制力。不错。”
虽然次数不多,但以前太傅也曾夸过摄政王世子。听到太傅重新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手上暧昧而轻薄的动作却不停,池成渊觉得自己的记忆与情感都被眼前这人亵渎了,他再次控制着身体进行魔化,这次出现的却不是坚韧柔软的鳞片,而是钢甲似的硬片,割破了太傅逗留着不愿离开的手指。
“又流血了。”太傅看都没看自己被划破的手指,直接将其伸进池成渊的嘴里,“舔干净。”
鲜血入口的一瞬间,池成渊下意识地吸收其中的力量,但很快就战胜了本能。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高高在上的神豢养的魔物。
魔物不想被豢养。
太傅没有使用神格压制,而是逗弄着他的舌头。池成渊略微躲避,但很快就失去了躲避的想法。深邃的眼眸中有屈辱,却也有一丝不愿承认的兴奋。并非出于血液中的神力,而是出于与太傅亲密接触这一事实本身。他说不清太傅到底哪一点吸引着他,或许是力量,或许是一直以来的陪伴,又或许是某种秘而不宣的信任。一切都使他陶醉,可这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