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堑长一智。
呼吸困难,胸闷心悸,头皮发麻的闻辛一边给陈钺摸背顺气,一边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
莫慌莫急莫伸手,请务必克制你对陈钺尤其旺盛的好奇心,不能再轻信这位总爱装可怜博同情的坏公主。
可是,
蒸笼里的闻辛撩起陈钺微蜷的鬓发,亲了亲enigma额角。
他究竟为什么哭?
晨光熹微。隐约听见防护罩里程十亿的奶音,alpha镇定自若地放下双臂,像个24k纯渣男一样挪开鼻尖都哭红了的陈钺。
闻辛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把自己的换洗衣物给陈钺穿上,裹被,抱走“春卷”,撤掉惨不忍睹的床单:
“我去帮你叫护士换药,预约清洁机器人,再麻烦医生检查一下。天亮了,我先走了。”
在心跳和眼泪都清晰可闻的恐怖电影式寂静中,闻辛屏住呼吸,套好皱巴巴的连帽衫牛仔裤,收拾“行李”,捂住幼崽懵懂纯洁的眼睛,带他一起脚步轻缓地离开病房。
闻辛庆幸,陈钺看不见自己的眼睛。
一小时二十五分钟后。
早九点多,直属科学院的空军医院住院楼,五层偏厅。
焕然一新的alpha安顿好各项事务,匆匆折返。闻辛正沿着厅堂边缘绕圈,排练台词。
尽管路人都觉得这个穿全套黑西装,英俊挺拔,口中念念有词的男人大概有点不正常。
“陈钺,陈局长,你比我还大或者小……不知道几岁,高三厘米呢。有钱有颜有城堡有海岛,什么都有。杀伐果断,位高权重,年富力强的大alpha不能哭。”
“宝贝儿,你讲点理。被打晕被强迫,一大早就挨操的alpha是我。我反过来逼你给我口几十分钟怎么了?你还有脸委屈,我手可没闲着,你最后也爽到了啊。”
“谁让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操我…啧,这句不对,不能这么说。”
“好好好,不说了,我不跟没出息的娇气哭包计较。眼睛真坏了就自己受着吧。”
“我以前怎么揍你,坑你,设计你,你都没哭过。把你操我的那股得意劲儿拿出来。”
“小公主哭得好漂亮。我又想弄你了。你说我是不是变态啊。”
“小可怜,为什么哭啊?嗯?易感期快到了?腺体难受?头痛?眼睛痛?都不是?那是嗓子疼,被我捅坏了?”
“来,张嘴,让哥哥看看。哎呦,这可真心疼死我了。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惯着,永远惯着你。没拆伙以前,什么都听你的。拆伙了……就再议,再议。
闻辛的良心所剩无几。
它们今早竟纷纷表示有些不安。
向人事部请了一天假的闻先生做好了哄孩子的准备。
因为有记忆以来,alpha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哭是在发现顾凛残缺不全的尸骸之后。
那动荡不安的一周里,闻辛身边好像只有他最讨厌的人,陈钺。
但命运直接给alpha打开了一扇全新的,18岁以下禁止入内的大门。
六层,609,特护高级病房。
大批科学院的安保与护理人员须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情况极其特殊的病人,奔忙辛苦,却也难免疏忽。
陈钺的话语和另一段平直的声音,透过套房最外层那扇没关严的合金隔音密码门缝隙,传入alpha耳中。
“没有法律规定enigma不可以哭。”
“我受过的委屈,经历过的失败,生过的气遭过的罪吃过的苦,几乎全部与他一个人有关。我有权因为他掉眼泪。”
“那你为什么要救他?”
陈钺的声音,有点冷,一如平常的冷。
可他哭过,所以显得很娇、很骄。
闻辛听着。alpha的牙根,拳头和心里都痒痒的。
“…我会很无聊。”
“我自己流血流泪,哪怕死了都无所谓。因为是我赢过了他,不需要enigma的终身标记和完全转化,闻辛同样能被我彻底掌控。”
“永远,这种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的词就因此有了现实意义。”
“作为科学院委派于你的监管人,我很惊讶,你在关于闻辛各项事情上表现得如此反常。陈钺,你为什么会对闻辛产生这种单方面的偏执情绪。”
“单方面的?好吧。”
“闻辛明明可以变成讨我喜欢的样子,可他不愿意坚持到底。闻辛是……浪子,没有定性,不受拘束。”
“我第二欣赏他这一点。也最恨他这一点。”
陈钺说,
“很有想让人把他关起来的吸引力,不是吗?
话已至此。
收敛信息素,隐匿在第二道木门门外的闻辛摸了摸后颈的绷带,粲然一笑,酒窝旁的吻痕随之一动。
仿佛脚底有肉垫,身形高大的alpha走路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