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立刻义愤填膺,大骂起那个告密者来。

后?来几人凑在一起, 把班里的同学怀疑了一圈, 最终怀疑到了李葵一身?上。

原因很简单,李葵一是班主任的课代表,有?人说, 看到她这几天她频繁地出入老师的办公室, 还有?人说,看到李葵一昨天放学后?和班主任一起走了一段路。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就会疯长。那个女生?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自?她谈恋爱以来,许多人会善意地揶揄、调侃她两句,或是在她男朋友经过的时候,起起小哄,但李葵一不会,她对这一切状若无睹,在大家起哄的时候,她只埋头做题,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这就很反常不是吗?青春期的学生?,对情情爱爱的话题最感兴趣了,就像方知晓,她每次都是起哄声?最大的那个。

女生?没有?声?张,也没有?找李葵一对质,但和她交好的那些同学,即刻疏远了李葵一。

李葵一对此?还是毫无察觉,因为她与她们的交往本就不深,一时半会之间未能感受得到这急转直下的关系变化。

直到有?好事?者一副热心肠的样子去提醒方知晓,让方知晓也远离李葵一,结果方知晓拍案而起,大骂一声?“你们是不是有?病”时,李葵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最后?还是她主动?去找了那个女生?:“你凭什么觉得是我?”

“只有?你每天都跑班主任的办公室,不是吗?”

“我是他的课代表,经常跑办公室不是很正常吗?”

那女生?哼哼:“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

一口气堵在李葵一的胸口。是啊,她也拿不出具体的证据证明不是她,她总不能去找班主任,让他开诚布公地说出来,究竟是谁告了密。

她陷入自?我声?讨之中。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被警察盯上的嫌犯,若想证明自?己无罪,理应拿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但很显然,她拿不出来。

她只能生?硬地反怼回去:“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就凭我去了办公室吗?这样的理由你自?己觉得可不可笑?”

这样毫无意义的争辩自?然没辩出来个结果,两人不欢而散。李葵一还是受到了那些人的疏远,但她不是很在乎,因为那些人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才不管那些人亲不亲近她。受影响较多的人反而是方知晓,她向来自?来熟,和谁都能打成一片,蓦地没人愿意跟她讲话了,她确实不太适应。

李葵一这才担忧起来,她怕方知晓也不跟她做朋友了。

方知晓这人热烈又冲动?,她会在第?一时间为她出头,大骂那些污蔑她的人。但若等她冷静下来呢?她会不会仔细地权衡利弊,然后?选择和那些人站在一起?

那是李葵一第?一次对方知晓使小性子,放学后?,她淡淡地对她说:“你愿意相信谁就相信谁,我不强求,反正对我来说什么结果都无所谓。”

仿佛说了这句话,她就无坚不摧,哪怕方知晓离开她,她也不会受伤害。

结果方知晓气得哇哇大哭:“到底是谁不相信谁啊!李葵一,你这人真的很没良心,我再也不要跟你做朋友了,反正你也无所谓!我们现?在就绝交,谁要是反悔谁就是狗!”

李葵一在那一瞬间看清了自?己那阴暗龌蹉的小人之心。从根本上来讲,她就是没有?完全?信任方知晓,也没有?完全?信任她们之间的情谊。

她也顿时流下眼?泪来,呜呜地瘪着嘴:“对不起嘛。”

后?来两人抱头痛哭。方知晓抹抹鼻涕,说,搞什么嘛,别说你是被冤枉的了,就算你背着炸药包,想把地球给炸掉,我也站你这边啊!

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反正就是没说谁反悔谁是狗的事?儿。

后?来,那对小情侣转为了地下,不似之前?那般高调,班里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但这事?还是没能瞒过方知晓,一来,自?从李葵一被冤枉后?,她就整日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二来,方知晓这人对爱情的粉红泡泡实在太敏感,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于是,李葵一大大方方地进了办公室,把他们给举报了。

她对那个女生?说:“别搞错了,这次,才是我干的哦。”

这件事?看似完美地解决了,好像并没有?给李葵一留下任何实质性的损害,但她还是陷入了一个不可名状的怪圈,只要一想起,她就觉得窒息当被质疑时,我究竟该拿出怎样的自?我证明?

后?来,她看了一个电影,叫作《让子弹飞》,说实话,她没有?全?然看明白,但其中一个情节让她印象深刻,那就是“肚子里到底有?几碗凉粉”的问题。

可能导演的本意是告诉大家,没人在意你吃了几碗凉粉,他们只想让你剖开肚子给他们看。但李葵一还是忍不住想,到底怎么办呢?除了剖开肚子,我该怎么证明我吃了几碗凉粉呢?

就在刚刚,她忽然有?些想明白了想知道我吃了几碗粉是吗?那你就剜掉自?己的眼?睛,让我吞入腹中,你亲眼?看一看好了。

简言之,你质疑你举证,反正我不证。

陈国明简直难以置信。他活了四十多年,当老师也当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在低位,却神气十足地,让他拿出证据。

眼?前?的女孩子眉眼?清明,像是肯定自?己一般,点了点头,“这才是正确的逻辑。我们不是不能接受质疑,但我们不接受捕风捉影或是无中生?有?的质疑。所以,希望老师您可以找出确凿的有?关于我们恋爱的证据,否则我们不会做出回应,更不会接受任何处罚。”

陈国明指了指自?己,好气又好笑:“我证明?”

“对,您证明。”

真是天大的笑话。其实陈国明不是不明白李葵一在说什么,他只觉得十五六岁的孩子真是有?一腔愚勇,现?在她在学校里,如?同生?活在象牙塔,所以她百无禁忌,但若等她真的进入了社会,她能对着自?己那高高在上的领导说“您质疑我?请您先证明一下您的质疑”吗?

太过有?棱有?角可不是好事?。

陈国明自?然忘了,当他这样想时,他也是高高在上的,但他觉得自?己完全?是在为了学生?的未来考虑:“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你这是把解决问题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你若拿不出你们没谈恋爱的证据,学校自?然可以判定你们在谈恋爱,自?然也可以对你们做出相应的处罚,我问你,你要找谁说理去?再给校长写一封信吗?”

贺游原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交锋,感觉大有?一副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开战的架势,就是不太好预测,两军交战,谁死谁伤。

李葵一恼得微微睁大了眼?睛,却还是寸步不让:“没有?证据就对事?件定性,就对当事?人做出处罚,这不合理。”

“这不合理什么合理?让校长去给你找证据比较合理?”

“噗嗤”贺游原没忍住,笑了笑。

双方瞬间熄火,齐刷刷地看向他。陈国明伸出手,“啪唧”打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还看起热闹来了是吧?!”

贺游原:“……”

什么啊,他又没参战,怎么死伤的是他?

但他还是决定拯救一下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