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知?道甘长老存的小心思, 仅看眼下这一幕,说不定还以为甘流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不过眼下甘长老确实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恶劣举动,他这个长老现在也算是一个好用的劳动力,江载月也不想在此?刻与他撕破脸面,她平静道。

“如果甘长老控制不住自身的异魔, 就回府多修养些?时日吧。至于修炼上的问题”

江载月看向素净一点的“甘流生?”, 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受了许多。

“我也不一定能全部解答。甘长老不妨将你的疑惑留下来,若是我解答不出的问题,我还可以帮你去问其?他人。”

甘流生?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轻声问道。

“宗内哪位长老, 能让宗主?如此?信任?宗主?不妨将那人也邀请过来, 与我们共同论道吧。”

江载月想到了八字还没一撇的浮岭真人,她摇了摇头道。

“那人还不一定愿做宗内的长老,不过若是拿寻常的修炼问题去请教他,他或许比宗内诸多长老都更为可靠。”

听到江载月对那宗外之人的评价,甘流生?身上原本凝固的海色, 缓缓流动起来时,变得更为鲜亮刺目。

“世间竟然有?这等奇人,能得到宗主?如此?推崇,若是能与那人见上一面就好了,说不定我能说动那人进?入观星宗,为宗门?尽一份力。”

回想到浮岭真人逐渐软化的态度,江载月应道,“会有?机会的。”

接下来“甘流生?”问了她一些?异魔与心性修炼上的问题,江载月分享了她这些?时日在异魔修炼上的所思所得,在与甘长老的交谈中,她也更加坚定了

椿?日?

自身的修炼之路,只是分享过后,她却?总觉得在哪里还有?些?不够完备,索性在此?时拿出白竹信笺,将甘长老刚刚的问题再度问向浮岭真人。

浮岭拥有?多年指点他人的经验,给出的答案另辟蹊径,也让她明悟许多。只是殿内的气氛不知?为何陡然压抑了下来,甘流生?温声问道。

“宗主?既然如此?看重这位道友,为何不直接邀请他来观星宗呢?我也想直接见见这位能让宗主?如此?重视的道友。”

江载月却?不想让怀有?异心的甘流生?和?浮岭真人在此?时有?过多接触,她平静道。

“还未到时候。等到了适合之时,甘长老自然能见到这位道友。时辰也不早了,甘长老还有?什么问题吗?”

或许是感知?到了气氛的凝滞,更年轻些?的“甘流生?”跪坐着仰起头,他雪白面容上流露出的温驯神色如同一头纯净至极的白鹿。

“我还想再听一会宗主?的教导,宗主?愿意让我留在您身边侍奉吗?”

江载月在心中呵呵一笑,美人计是吧?

这么拙劣的美人计和?奉承之言,连小时候的她都骗不过。

不过甘长老接下来到底想做什么?他总不会是打着骗取了她的信任,将她变成他的一具傀儡的主?意吧?

如果将这个“甘流生?”留在身边,说不定还真的能抓住他的马脚。

这般想着,江载月正准备答应下来,却?突然感知?到肩上原本乖巧呆着的宗主?灵偶重量一轻。

不好!

她立刻看向“甘流生?”所在之处,乌发雪肤,神情茫然至极的甘流生?还在温驯地?望着她,然而他的胸口?之中,已经破开了一个空旷的漆黑大洞。

那处黑洞如同漩涡一般将他的整具身体完全吞噬,最后只留下呆呆地?坐在原地?,因为吞噬了一个节点化身,身体似乎变得格外笨重的宗主?灵偶,行动迟滞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歪歪扭扭走过来。

甘流生?此?时方才反应过来,他身上原本涌动的海色此?刻更加鲜亮刺目,如同某种在天敌面前猛然显现出鲜亮剧毒颜色,恐吓敌人的怪物,他原本清越空灵的声音少见的染上些?许怒火道。

“宗主?,我的人道之身到底犯了什么错?这只异魔之种不仅吞噬了我人道之身的节点,还吞噬了我的未来大道,您难道就要这般纵容他这般在宗内肆无忌惮下去不成?”

木已成舟,江载月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心怀叵测的异魔化身去责罚宗主?灵偶。

她此?刻甚至忍不住想道,如果换作是祝烛星真身在这,别说是吞噬一个异魔化身了,就算他真把甘流生?的海色之身吞噬大半,只怕甘流生?也不敢说出半个字。

可如今是祝烛星的灵偶吞噬了甘流生的异魔化身,甘流生?如此?气势凌人地?逼问她给出一个处置办法,到底是真的心疼宗主灵偶吞噬了他的人道之身,还是有?意借着此?事,逼迫她及早处理了宗主灵偶?

她脸上原本的笑容慢慢淡下,担心甘流生?可能会在此?时趁机对宗主灵偶动手,她先一步用触手带回了不远处歪歪扭扭朝她跑过来的宗主?灵偶,宗主灵偶乖乖地任由她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

江载月确定了他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是比先前更重一些?后,体型似乎也微不可见的变大了一点后,方才看向不远处脸庞色彩更加鲜亮,甚至隐约有?些?扭曲刺目的甘流生?。

“此?事或许是他行动有?些?鲁莽了,但是甘长老,你就这般肯定,你这具所谓的人道之身没有?任何问题吗?”

江载月先声夺人,在甘流生?指责宗主?灵偶前,先一步冷静问道。

“你的那具化身,归根结底还是越家之人的异魔所化,越家与宗门?本就有?仇怨,之前更是在凡间掀起了如此?大的祸乱,你暂时将越家异魔的化身留在身边,我可以容许此?事。可是好端端的,越家异魔的化身为什么会突然提出留在我身旁?一向安分的宗主?灵偶,又为什么单独只对他动手?”

江载月加重着声音问道,“甘长老,你真的觉得所有?的错处都在宗主?灵偶身上吗?”

宫室内突然陷入了久久的寂静,甘流生?似乎在静静凝望着她,他身上原本优越出众的五官此?刻完全被刺眼而流动的海色掩盖着,如同一团流动的光亮,却?快要?掩盖不住其?下的恐怖淤泥。

江载月的触手包紧了宗主?灵偶,已经做好了应对甘流生?随时可能出手的准备。

然而久久的沉默过后,甘流生?再度开口?时,声音却?仿佛比之前每一刻都更加空灵而没有?活气。

“宗主?,原来这般不信我。”

江载月快要?被他的话逗笑出声。

不是,甘流生?身上有?什么值得她付出信任的吗?

如果说宗门?大比后没多久的甘流生?,说出这番话没准还多少会让她觉得良心有?些?不安,那么在她亲耳听到他承认的心怀叵测后,她就已经将甘长老当?成是罗仇魔这般看似在宗主?面前温驯平和?,实则随时可能会暴起咬人的敌人了。

江载月平静道,“甘长老,还要?我如何信你呢?是要?我杀了宗主?灵偶,才能证明信你?还是让我拆了宗主?灵偶,把你的人道之身挖出来,才能证明我信你?”

甘流生?清越的声音,此?刻有?几分艰涩道。

“流生?不敢。只是宗主?如此?袒护那个异魔之种,就不担心前宗主?的异魔之种存了反心,来日也会如同今日一般,吞了其?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