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卢容衍”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修天道的这三位长?老十分危险了,而上一次他提起来的时候,还鼓动她让宗主在飞升前除掉他们。

虽然她确实和其中的一人有着旧恨,但江载月实在?不想要被“卢容衍”这么?当枪使。

“这三人难道从前和阁主有什么仇怨?”

江载月诚恳地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卢容衍”像是被她问得一噎,又慢慢叹了一口?气道。

“仇怨倒是谈不上。只是想到这世间许多人,不是毁在?我的手中,而是最终要落入他们手中,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不免觉得十分难过。”

这是什么损人不利己的精神?

江载月从中听出了“卢容衍”十分明显的想要带着那?三个长?老一起去死的意?思。

她忍了忍,最后还是没有顺着“卢容衍”的意?思,问起那?三个修天道长?老的过往。

毕竟那?三个长?老能在?宗主?手中活下来,论起清白,“卢容衍”还不一定比得过那?三个人。

而且如今她还有镜山之事?没来得及处理?,宗主?也还没有完全?清醒,只要那?三个修天道长?老不主?动找她的麻烦,她也没有找他们麻烦的时间。

或许“卢容衍”是看出了她明显不想插手的意?思,他也没有再多说下去。

祝烛星去地洞底下巡查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以防夜长?梦多,江载月带着“卢容衍”和“吴师叔”,让祝烛星带着他们回到了无?事?庙,随行的当然还有黑淮沧。

黑淮沧或许也知道自己犯了看管不利的错,没敢申辩什么?,只是一圈圈地绕着江载月的脚边转动,一遍遍小声叫着她的名字,试图唤起她的怜悯之心。

雪白腕足陡然轻轻晃动了一下,一颗颗水珠似的黑淮沧陡然被捏成一团压缩的黑球,黑淮沧才终于老实地恢复成了原本的泥潭样子。

然而当来到无?事?庙前的时候,江载月当然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寺庙的外墙原本是由一大块一大块的粗糙黑色礁石砌成,上面还带着被藤壶寄生的痕迹。然而之前的藤壶生长?得还算平整,一眼看过去也不会给人太过惊悚的感觉。

然而现在?,无?事?庙外墙上的藤壶像是脱离了某种力?量的管束,变得格外自由了起来,一层层堆叠生长?着,在?墙上格外突兀地形成了一个个高低不一的白黑相间“小山堆”,一眼看过去,甚至会让人有一种反胃的,如同某种活物在?藤壶的壳里生长?着,注视着他们的感觉。

不是吧,易庙主?不会是真的出了事?吧?

这一刻,江载月简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某种“她走到哪里,长?老就?失控到哪里”的体质。

要不她怎么?离开无?事?庙没两天,无?事?庙就?出事?了?

然而看着那?些肆意?生长?的藤壶,黑淮沧却格外自然道。

“肯定是来了易无?事?不愿见的人,所以无?事?庙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江道友,你?别看这些壳那?么?多,里面没有一点肉,而且壳也不好吃,上次我偷偷啃了一块,那?些壳还想长?在?我里面。不过最后它们还是比不过我消化得快,所以被我吃掉了。”

黑淮沧得意?洋洋地说着,还不忘掺杂一点自己的私货。

“所以我还是很有用的,就?算不看管雕像,我也可以吃点没用的旧物,江道友,你?把一些没用的垃圾交给我吃掉也好啊,我保证能够处理?干净所有丢给我吃的东西,绝对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黑淮沧喋喋不休地打?着自己的广告,直到身体又被雪白腕足弄小了一层,它才终于老实了。

江载月还在?思考刚刚黑淮沧的那?句话。

因为来了易庙主?不愿见的人,无?事?庙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那?她还能顺利见到易庙主?吗?

“你?还能打?开无?事?庙的门吗?”

被问及这个问题,原本格外活跃的黑淮沧陡然呆住。

“……门……”

它格外具有行动力?地往门上一撞,可是庙门纹丝不动,只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咚响。

“易无?事?你?快开门啊!我和江道友要进来还雕像!”

黑淮沧就?像一个大音量的喇叭,一遍遍循环播放着这句话,还不断提高着音量,声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环绕贯穿着她的耳膜。

江载月捂住耳朵,雪白腕足也体贴地贴上她的耳朵,黑淮沧的声音对她的影响才减弱了些许。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耳朵嗡嗡的,仿佛也还是受着声音的共鸣影响。

感觉到少女身上的颤动,雪白腕足隔空轻轻一动,如同拍打?着一个嗡嗡叫的苍蝇,黑淮沧的声音戛然而止,江载月过了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既然

????

易庙主?不开门,我们可以把雕像放在?门口?吗?如果易庙主?只是不想迎接客人,等我们离开之后,他应该会把雕像收进去吧。”

然而一种如同瓷器般清越灵静的声音,涌入了她的耳中。

“不会的。只要我还在?这里,易无?事?是不会开门的。”

第102章 色彩 “他,彻底醒来了。”……

那人是谁?

虽然?那股声音出现得?格外突兀, 江载月却?生不出什?么恶感。

她转过身,只看见一团明亮流动的,让人想起焰火般的色彩。

而这团明亮艳丽的色彩, 像是一道静静站立的人影。

注视着这团色彩久了,江载月隐约看到了一个雌雄莫辨的“美人”。

它有着如同雪一般白皙的肌肤, 如同血一般的红唇, 如同墨一般的黑发,似银似彩的斑斓之色在衣袍上翩翩流动着, 如同一只振翅的银蝶。

它身上的每一处似乎都是纯粹至极的颜色,但是那种鲜亮悦目的颜色, 就如同盲人第一次睁开眼时?见到的流动色彩一般, 几?乎让人从心底油然?而生出对那抹色彩的震动和喜爱。

而再注视得?久了,甚至会让人觉得?这才?是世间最完美的造物,而这世间的一切景物在与?它的对比之下,都显得?如同一处不断腐烂而丑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