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策略微心烦,撇嘴不耐烦道:“我忍着脾气和姓谢的周旋,你别沉不住气把事情搞砸了。”

“若你自己得罪了姓谢的,因为他的反对,你坐不上龙椅,到时别怪到我头上。”

周则意半垂下眼,并未答话。

对方态度冷漠,爱理不理,偏偏一双多情桃花眼,似如性格坚韧地默默承受几分委屈,看的林策火大,语气更加凶横:“如何搞定姓谢的,你心里有谱没有?”

谢信特意同时宴请周则意和周翰,应是打算考察他二人才识,品格,脾性,以及临场的应对能力。

林策原以为谢信和周翰私下交好,或恐暗中支持周翰登帝。

然而他观察一晚上,并未察觉出谢信在席间对这二人有过任何偏倚。

这二人,他都不怎么满意。或者说,根本不怎么在意。

谢信只打算让他们自己去斗,他在一旁作壁上观。

周则意摇摇头:“谢信极难笼络。”

“废话。”林策冷嗤,“谢家百年豪族,权势巨大,你们周家和窦家都对谢家有几分忌惮。”

定国侯府权利鼎盛之时,手握虎符,掌管南昭全境百万雄师,权利到达顶峰,也没敢动南阳谢氏。

宣武帝登基几年后,征辟刚及冠的王佐之才谢信为右丞相,朝堂稳固,民生昌盛,却也让谢信的权利急速膨胀。

到后来左相沉迷玄门的炼丹道术,远离朝政,右相更是独揽大权,三公都得看他脸色行事。

若非有一个太后培养的宁越之精明强干,执掌着内廷大权,还能稍稍与之抗衡,宣武帝驾崩的当下,朝中再无人能遏制谢信的权势。

第15章 第 15 章

“谢信自幼钟鸣鼎食,无论奇珍异宝,绝色佳人,什么东西没见过。想要找到能打动他的玩意儿,谈何容易。”

林策不屑冷嘲,“难不成你用美人计色/诱于他,爬床陪寝,吹吹枕头风让他答应助你登基?”

面对他的言辞折辱,周则意依旧神色淡漠,不予理会。

林策暗骂一句属王八的真能忍,原本打算再次试探于他,此时也没了兴致,直言道:

“今晚来的那些世家子弟,除了故意挑衅你的那两个是周翰一党,其他人并未表现出对你的明显敌意。”

“你先试着从他们下手,尽量多拉拢一些助力。”

太后一党多为宫中内侍,外廷的官员极少,职位也不高。

和广湘王等人相比,周则意在外廷毫无根基,劣势极大。

周则意点头:“宁越之会想办法找出他们的把柄。”

林策一怔,随后微怒:“让你拉拢他们,不是叫你找到他们的把柄,要挟他们。”

周则意语气淡漠:“这样的手法更简单,更有效,也无后顾之忧。”

“屁的没有后顾之忧。”林策气极反笑。

周则意的手段和太后如出一辙,将别人的七寸拿捏在手,逼迫着人不得不和他们同乘一条船。

方法有效是有效,然而为国君者,岂能一直用如此卑鄙手段?

臣下并非真心实意臣服效忠,后患无穷。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半垂的桃花眼目光平静,“我们时间紧急,不能慢慢耗。”

要让一个素无交集,甚至心有怨恨的人对他心悦诚服,非一朝一夕之功。

他们在这边喝茶谈心,皇位就已经被人夺取,再做什么都是无用。

先找出别人的弱点,拿捏在手,事成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感化。

林策冷笑一声,懒得再言语。

上位者的御下手段,恩威并施,权力制衡,周则意年纪轻轻,理解倒是透彻。

林策并非不知,如此非常时刻,威逼利诱确比以德感之更行之有效。

然而周则意是安平长公主之子,无论相貌心性,都继承自他那位美若天仙,心如蛇蝎的母妃,看一眼就令他觉得讨厌。

都说外甥似舅,为何宣武帝宅心仁厚,他的这位唯一亲外甥和他没有半点相似。

二人又沉默着走了一段距离。

林策缄默不语,周则意更不会主动找他说话。

孤月高悬,大街静谧无人,两道拉长的影子被月光映上高墙,又很快融于瓦顶垂下的黑影。

“目前姓谢的不着急立帝,”林策无奈,只能撇嘴,再次同周则意说话,“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谢信若拥立别的龙子皇孙,周则意想要争位,只能将林策麾下的镇北军提上台面以做威胁。

这会造成整个南昭局势紧张,于国于民都不利。

何况还有北燕在外虎视眈眈。

这是最坏的下下之策。

周则意点头:“皇位空悬,对右相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没有皇权在上,谢信就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真正的“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