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秋天。秋天是一个寂寥的季节。他在刷新闻的时候,不经意地看见了一则消息,标题里有一个“晏”字,所以他鬼使神差地点进去了,他点进去之后傻傻地盯着屏幕看了十几分钟,才猝然退出去,把整个页面关掉。
星期天,曾郁带曾雨停去附近的公园玩。他们一般是在草坪上走走,曾雨停趴在他背上看花看草,曾郁也不轻易让他下地面去和别的小朋友玩,怕他又跑起来甚至发病。这个公园附近有一些边缘性的建筑,白天的时候死气沉沉,到晚上了就歌舞升平。曾郁背着曾雨停漫无目的地散步,然后在一张黄底黑字的劣质广告纸条前停了下来。
【前列影视公司招募动作戏演员,可签订合同,根据个人选择拍摄酬劳1000-20000不等,工资现结,有意请电868xxxxx9。】
他盯着这张广告纸,像是看那则新闻一样,看了有十几分钟。后来曾雨停忍不住喊他让他往前走,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继续迈步。
一阵凉风从他脚踝上刮过去。
“曾郁?”
他顿了一下,脑子空白了一瞬间。接着他开始迈大步子,差点要跑起来。但是后面叫了他名字的人比他更快地追了上来,一下子抓住他架在儿子腿弯的手腕:“是你吗?曾郁?”
他不敢松手,微微撇过头去,不说话。那个人又说:“真的是你。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泽啊。”
他回头一看。一个穿着铁灰色西装的男人用惊喜的目光看着他,见他不说话,又说:“我好久没有见过你了,这是你弟弟?”
曾郁花了两秒时间回忆起这个男人的名字。他长得比以前不太一样了,头发居然染成了红棕色,鼻子上还戴着一个环状的鼻钉。不过他吓人的手段还是和从前如出一辙。
“麻烦你放开我的手。”他面无表情地对一脸笑意的林奇泽说。
林奇泽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消下去,他在曾郁的无动于衷下把手放开了。曾郁又托了托背上的曾雨停,继续往前。
林奇泽意识到曾郁对他的不理不睬,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又重新追上去:“刚才是不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我是好久没见你,太激动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去喝个茶吧?就当给你陪个不是,好吗?”
这一次他严严实实地挡在了曾郁面前。
曾郁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吐出四个字:“让开,谢谢。”
他背上的曾雨停一脸迷茫地看着林奇泽,和他毫不领情的爸爸。
林奇泽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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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原创/男男/现代/高H/正剧/虐身/虐心
清水标章:no
【作家想说的话:】
很虐,大虐,非常虐,【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不要看】
或者只看开头和结尾,不看中间
虐完这一章后面都是甜的了!
曾郁下班的时候,感觉到室外的空气有些潮湿。天黑成了土一样的黄色,感觉像是要下大雨了。他拎着电脑包,把从食堂打包的汤塞进去放好,走路的时候脑袋没精打采地垂着。
“曾郁。”
他顿了一下,继续迈大步子往前走。林奇泽从后面追上来,不依不饶地跟着他:“你现在要回家接小孩吗?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你的小孩也一起过来。”
自那一天遇见之后,林奇泽就跟阴魂不散的鬼一样,隔几天就跑到他跟前晃悠。他无意与这人作过多纠缠,每一次都迫不及待地远远走开。林奇泽发型变了,性格却似乎没怎么变,依旧越挫越勇,曾郁越不理他,他越积极着往上贴。
曾郁没有对林奇泽的话作出任何回应,只一门心思向公交车站赶。通往他家的公交车最后一班在6点,如果不及时乘上就得打的士了。他付不起的士钱。林奇泽一点没泄气,一边追一边呱呱地说:“我有车子,就在那边,我载你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下班晚了,现在公交车站空无一人。曾郁站到站牌下的座椅前,左右望望,也不坐下。林奇泽很快站到他身边,又说了两句有的没的,曾郁没看他一眼。过了大概三分钟,公交车来了。曾郁走上前去拿出车卡,这个时候,林奇泽终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用有些低沉的声音对曾郁说:“小郁,你有必要这样吗?好歹我们也有过一段还算美好的过去吧,只不过想跟你叙叙旧,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曾郁没法继续走,只好回头看向这个男人。他脸上没有一点情绪,甚至显得冷漠:“我不想跟你再产生任何关系,也没兴趣和你叙旧。我很忙,要回家照顾孩子,麻烦你放开,以后也别再来找我。”
林奇泽的面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没放开曾郁的手,而是在半晌之后,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道:“你跟我吃一顿饭,结束之后我给你两千,怎么样?”
曾郁愣了一下。他皱起眉头,回头看着这个红头发的男人,像是没听懂。他问他:“什么?”
林奇泽以一种骄傲的姿态昂起脸,笑着对他说:“你儿子不是有病吗?你想给他治病但是没钱吧?刚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陪我一段时间,我把你儿子的治病钱付了。不光如此,只要你让我满意,事后我还会另外给你两万,怎么样?至少五万块钱,就你现在的工资水平,省吃俭用三年都不一定存得下来吧?”
曾郁瞪大眼睛,笑了一下。他笑的时候仅仅是嘴皮子往上稍微地扯动了一瞬间,仿佛有一条线挂在他的嘴角并且不经意间拉扯然后又放开。他的声音变大了,几乎是恼怒地说:“滚开。”
他用极大的力道一把甩开林奇泽的手,往即将关闭的公交车门跑去。在他的脚踏上阶梯的前一刻,林奇泽在后面用轻蔑的语气对他说:“小郁,我在b市只呆最后一个星期,你要是后悔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声音不大,但却完完整整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曾雨停今天在幼儿园又咳嗽了一段时间,因为他出于好奇跑到轮盘上去玩,其他班的同学不知道他有哮喘,就跟他一起转轮盘,等老师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咳得像是要把肺都呕出来。曾郁回到家之后第一次忍不住下手打了曾雨停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他的屁股上。曾雨停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开始扯着漏风的嗓子哭,他哭的声音很小,但是眼泪源源不绝地流出来。曾郁打完那一下就后悔了,他拿过水给曾雨停喝,曾雨停一边哭一边说“爸爸我错了”,连着说了七八遍,到最后嗓子都开始沙哑。曾郁于心不忍,但又不敢轻易原谅他,只好躲到厨房去做饭,一边洗菜一边抹眼泪。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后响起橡胶鞋“吧唧吧唧”的碾地声。曾雨停慢吞吞地走进厨房,抱住曾郁的小腿,将整个身子挨在他的腿上,一边小声地哭,一边又说:“爸爸对不起,爸爸我错了,爸爸不要打我,爸爸我的屁股痛痛……”
曾郁叹出一口气,放下水里泡着的菜,将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俯下身去抱起曾雨停,这孩子的脸哭得红肿不堪,还要费劲地睁开黑色的小眼睛看他。曾郁单手擦擦他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才说:“你要跟爸爸保证,你以后无论去哪里玩,玩什么,都要问过老师,老师同意了才可以玩,知道吗?”
曾雨停可怜巴巴地举起两只手,掌心合十作出一个祈求的手势:“我保证,我保证老师说可以玩我才玩。爸爸不要打我,求求你……”
曾郁把曾雨停抱到客厅去,坐在沙发上,让曾雨停趴在他的腿弯里,然后拉开他的裤子检查屁股有没有流血。好险小孩子穿的衣服都很厚,曾雨停的屁股只是稍微变红了,连掌印都看不出。曾雨停平静下来没到半个小时又开始自己玩自己的东西了,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没发生过。
当天晚上,曾郁感到自己没有睡着过。
***
曾郁按着短信里给的地址,一路找到了“前列影视公司”。他原本就对这种公司的形象没有多大期望,但他没想到,所谓的“影视公司”居然在一栋看起来有50年历史的百货大楼里,而且它没有对外摆出任何招牌,仅仅在一间宾馆房间似的房门顶上贴着“摄影工作室”的贴纸。
门被打开的时候,里面浓重的烟臭味熏得他差点窒息。这是一间被分割成四五个房间的普通大房,一进门就是两排沙发和几个深色的木架子,上面摆着一堆看起来像是摄影器材的东西。右手边有三个男人坐在一个茶几前,一边抽烟一边打牌。给他开门的是一个长头发化着浓妆的女人,她手上也叼着一支烟,开了门之后她非常随意地对曾郁咕哝了几个字,就快步走开了。曾郁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站在哪里,就呆呆地站在门口。
那三个男人对他的到来似乎没半点注意,继续凝神于手中的牌局。烟灰苍蝇似地飞过来扑到曾郁脸上,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往后退到没人坐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