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郁下意识轻轻握着晏英博乱动的拳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这不是他的错,这不是他的错,如果他没有把花放在离晏英明那么近的地方,也许什么事都不会有。但是他无法把这句话说出口,有什么异样的思绪堵在他的喉咙口,让他像一副失声的音响一样,哑着不回应。

曾悦低下头,眼睛里积聚起了水花:“哥,真的很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吧,骂我打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气……”

曾母看见这两个孩子互不通气的模样,十分心疼。她赶紧劝道:“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悦,以后你做什么事之前都要三思,不要再……不要再送粉尘大的东西给哥哥;小郁,你也不要太过于怪罪弟弟了,小悦他本来也是一片好心,只不过是考虑不周做错了事,你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就原谅他吧。”

曾郁抬眼看向他的妈妈,又从她脸上看见了以往熟悉的疲惫的神情。一个母亲,为了协调家庭关系的平衡,含辛茹苦地付出了这么多年。他张张嘴,点了一下头:“……没事的,小悦。”

一家人团聚的晚饭就这样泡汤了,奶妈的饭也没做完,就被请去休息。曾悦还想留下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但曾母说还是休息重要,便让曾悦先行回校,曾悦临走前再三道歉,又关心地问:“刚才晏哥的精神状态是不是不好?医生说什么信息素抚慰,是什么意思?”

曾郁顿了一下,才回答:“他……他没事,只是要吃药,因为之前信息素紊乱留下了后遗症。”

曾悦用关怀与抱歉的眼睛看着他的哥哥,说:“哥,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我很愧疚……”

曾郁与他对视,感到一股寒意自脚边升起来了。他木然回应:“不用了,小悦。”

曾悦走后,曾母帮着曾郁把晏英博哄睡着了。这小家伙在睡着的时候都不忘用拳头揪着他母亲的衣领,唯恐他丢掉自己似的。晏英博睡着以后,曾母对曾郁说:“你上去看看小晏。”

曾郁上楼进了婴儿房,加湿器被放在晏英明的床边,正在运作。曾郁将晏英博放到婴儿床里,转过身去探看晏英明。这孩子闭着眼睛,脸色虽然有些发白,但不再是之前那样恐怖的紫红色了。

他矮下身去,强忍住眼泪,十分谨慎地触了一下beta婴儿的脸蛋,同时嘴里喃喃地说:“对不起,小明……”

三分钟后,他打开了卧室的门。屋子里一片黑暗,从走廊外漏进的光模糊地照在床铺的侧面,晏邢宇躺在里面,无声地睡着。他仿佛是实在太疲惫了,连呼吸的起伏都很轻微。

曾郁下了楼。曾母正在收拾客厅,她手里握着那两束花,说:“这花还是放到花园去,不要弄进屋子来了,毕竟也是小悦的一片好心。”

“妈妈,”曾郁站在客厅里,表情有些无助,“你告诉我,刚才小悦是不是做了什么?”

曾母抬脚的动作停滞住了。她将那两束花垂在身下,像是很疑惑:“什么?小悦怎么了?”

曾郁看见了她躲闪不定的眼神。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因为他意识到他的母亲虽然和他明白了同一件事,但是她并不打算站在他这一边,他的母亲可以闻到曾悦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但是他什么也闻不到。他觉得他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个时候,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响起,他们交汇中的视线变成了两条南辕北辙的痕迹。曾郁转过身,听见曾母的声音在他背后说:“小郁……”

他的母亲在清脆的门铃声中无奈地说:“小悦也是没办法,才把信息素抑制贴摘下来的,你们忙着照顾小明的时候,小博哭得都快要背过气去了……小悦一直为了保护你,让你不感到那么自卑,才坚持贴信息素抑制贴,不让别人知道你们的信息素一样。他这次也是用信息素安抚了小博和小晏,才没让事情变得更糟啊……”

外面的人按着门铃,持续地按着。曾郁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飘起来了。他走到大门前,打开监视器。

丁香的美丽的脸显现在黑白屏幕里,她温婉地笑着,对监视器里的人说:“邢宇,小郁,我给你们带了些好吃的。”

【作家想说的话:】

对不起!昨天鸽了!

72

耽美/原创/男男/现代/高H/正剧/虐身/虐心

清水标章:no

丁香从敞开的门外走进来,像是没有发现曾郁惨白的脸色。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抹胸丝质长裙,脖子上戴了一条镶钻的链子,看起来典雅又高贵。她把手里提着的布艺袋子放到橱柜上,含着浅笑对曾郁说:“小郁,阿姨有一个朋友刚从新西兰旅游回来,听说当地有一种药膏,可以帮助beta散发信息素,我想着这东西对你、小博和邢宇都有用处,就托她给我带了三盒回来,你搽在腺体上,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曾郁僵硬地侧过头,看向被丁香放在橱柜上的袋子,然后他想,我要冷静,我要冷静,事情还没有完全变糟,我必须要冷静。他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一股清新的空气从鼻腔进入喉管。于是他用手揪住上衣衣角,向丁香点头:“谢谢您……”

这时候,丁香似乎是发现了曾郁表情的异常。她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接着她就看见曾郁身后的客厅里站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

这是晏邢宇和母亲和曾郁的母亲第一次打上照面。曾母从看见丁香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丈夫,以及晏邢宇的家庭,是如何地非富即贵。她是一个在三线城市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家庭妇女,年轻的时候,她将好几年的光阴投掷在大城市的挣扎之中,在那儿她做过服务员也做过招待,自然能从穿着与气质中看出什么人是真正的人上人,什么人是鱼目混珠的暴发户。她还是十六岁的少女的时候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活到40岁手上依旧没有一块茧子,所以她总是十分刻意地注意每一个与她打交道的女人的手。

丁香的手是白色的。手上有一颗钻戒,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代表她是一个有夫之妇。除此之外,她的手上有她的手上有手上充其量有看起来是确实什么也

曾郁将茶水斟好,一杯放在晏母面前,一杯放在自己的母亲手里。曾母对着丁香客气地说:“您喝水。”

丁香灿然一笑,道:“没想到会这么巧,您一拜访我就刚好过来了。邢宇和小郁都没有跟我提过这回事,否则我一定要好好地招待一下。”

“哪有哪有,太客气了。其实也是我一时兴起想要过来看看孙子,顺便陪小郁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孩子们可能没有及时考虑到这一点。”曾母回道,同时她将手上的茶杯凑在嘴边抿了一口,像是要润润嗓子。

丁香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点点头:“邢宇和小郁都忙着照顾孩子,有疏忽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四处看了看,“说起来,邢宇和两个小家伙去哪里了?是去外面玩了么?”

曾母转头与曾郁对视了一下。曾郁强打起精神,回答:“没有……晏邢宇、小博和小明都在楼上休息,刚才……刚才小明的哮喘不小心发作,晏邢宇帮小明止喘之后,可能是有些累了,所以就上去睡觉了。”

丁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用有些升高的语调问:“小明哮喘发作了?”她碧绿色的眼睛眯起,像是一只天真的百灵鸟停止了表演。

曾母唯恐丁香生气,及时插进话来:“只是一个小意外,小意外。医生来过看了,孩子们都没有事,小晏也没有大碍,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小晏妈妈,您不要太过担心。”

曾郁感到胸口某个部位被石子打了一下。丁香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她松了口气:“小郁也是,太辛苦了。”

她对一脸懵懂的曾郁笑了笑,又说:“我生邢宇那时候,只怀了他一个。我好歹也是一个omega,好不容易生下来之后,也觉得生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邢宇小时候亲我,不亲他爸爸,离了我多一刻都不行,又哭又嚷的。我又没有经验,只能在保姆的帮助下一点一点学,但光是这样我也辛苦得受不住。小郁身为一个beta,本身就不能运用信息素帮助自己育儿,还一下子要照顾两个,邢宇这段时间要安心养病,也帮不了他太多,他真的是完完全全靠自己。我一开始以为小郁没办法兼顾这些,但事实上他做得很好。

“小博这个宝宝和邢宇小时候一样,对母亲的占有欲很强,小郁给他喂了奶就没法再喂小明了,他一抱小明,小博就开始哭,那场面,要是换作我,我肯定早就受不了了。正因为这样,我担心小郁没法照顾好小博,或者对小明偏心,所以一开始还想把小博接回家里养,但小郁特别坚决地对我说:‘阿姨,我可以的。’我平时来得不算勤快,但一个星期起码会拜访一次,所以也算是看着小郁一点一点坚持过来的。”

她微微欠下脖子:“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能理解。”

曾母点点头,看看曾郁,又看看丁香,眼中有欣慰,又有忐忑:“小郁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虽然他是一个beta,但是从小他就很有责任心,也很有毅力,只要他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没有什么是做不好的。”她说这话时像是一个面试者对面试官表达自己身上的优点,满腔热诚地保证被录取后她一定会对公司作出不可取代的贡献。

曾郁在一旁听这两个母亲对他赞不绝口,心中一片迷茫。

“是,小郁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小博和小明都会很喜欢他很依赖他的。”丁香应和。

曾母像是听见了什么肯定的承诺,笑了起来,随后她握了握手中的水杯,才对丁香续说:“听您说的话,小郁虽然还不太成熟,但他未来一定会做得更好的,”她顿了顿,“所以,这次咱们聊也聊了,我也想跟您确认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丁香脸上的笑容没有了。

“妈”曾郁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母亲会把这件事问出来,于是他叫了一声。曾母瞪了曾郁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然后她又沉下声,说:“小晏妈妈,也请您别怪我心急,主要是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他们俩的关系一直没个交代,也说不过去,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