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犬这头儿才走,那头先前?放出的探路傀儡此刻归来。皆幻化人形,押着两个身穿粗布麻衣的人朝江如月走来。
江如月蹙眉起身,刚要喝怎么将普通百姓抓来,却见押着的一位青年男子抬起头来,竟是少了一张嘴。
并非是被什么利器削去,倒像是天生没有,鼻子下面光秃秃一片,与其他地方?皮肤无异。
饶是江如月见过精怪诸多,还是被眼前?诡异一幕惊得眼皮轻跳。
见着江如月浑然不怕傀儡,反而?一副主人姿态,缺失嘴巴的那人喉头发出唔唔声?音,两眼泛着泪光乞求的望着江如月。
“这是怎么回事?”江如月问傀儡。
被押着的另外一人艰难挣扎抬起头来,见面前?站着位满身灵气的姑娘,当下焦急恸哭。
“姑娘?姑娘!这是姑娘的手?下吗?放了我?们罢……求求您了,我?父子二人只是逃命途经此地,并未做甚伤天害理之事啊,还请姑娘发发慈悲,饶过我?们这回吧……”
确认二人身上并无妖气,只是普通凡人,江如月手?一挥,傀儡化为?折纸漂浮在?空。
“误将二位擒拿,实在?是我?的过错,只是……”江如月又瞥眼看向那位没有嘴的男子,“这位似是中了妖物?术法,所?以被我?的傀儡误以为?是妖,敢问令郎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兴许我?能帮上什么忙,也当做赔礼。”
老丈闻言当下拉着没有嘴的儿子对着江如月跪下,“我?儿……不是中了妖术,是早了天谴,若姑娘能帮我?儿子躲避那天谴,就算是要小老儿的命都给姑娘……”
“天谴?”
那老丈叹息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自己儿子,“造孽……真是造孽啊……”
没有嘴的儿子只两眼掉泪,羞愧的低垂下头,听着老丈叙述过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丈姓张,他不成器的儿子叫张生。二人原本?是听风村里的村民,但几个月前?,他儿子张生夜里喝了些酒,便去寻心仪的姑娘,敲门不应,推门不开?,他听到屋内有响声?,便爬窗户往里看。
这倒好,一眼看到心仪的姑娘在?沐浴,被人打了眼,夜里回到家中,一张好端端的嘴也不翼而?飞了。
“这不是天谴报应是什么?眼下是被收去了嘴,他日岂不是要收去性命?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儿有错,但我?舍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得带着我?这不肖子出来逃难啊……”
老丈复又看向旁边儿子,握拳在?他身上狠打几下,“你个瞎眼的糟货,我?平日告诫你饮酒误事饮酒误事,非是不听,现?在?遭报应了,好了吧?!”
张生任他打着,低头落泪,喉头不住的发出呜呜哭声?。
老丈收手?复又对着江如月跪拜,“姑娘、大仙!若是能救小儿一命,我?愿给大仙当牛做马!”
又是一个喝酒误事?
哪儿有那么多喝酒误事之人?不过以酒醉为?借口,行寻日不敢之事罢了!
“既是偷看女子沐浴而?遭的天谴,那我?也无可奈何,”江如月神色逐渐冷淡下来,“你儿子已半大不小,也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恕我?无计可施。”
从袖中摸出银两递到那老丈面前?,“这些当做傀儡误抓二位的补偿。”
言罢,不管那老丈如何哀求,径直越过二人朝顾长青离去的方?向迈去。
那张生身上确实萦绕着一丝淡淡的妖气,不是什么遭天谴,就是中了妖术,但并不危及性命,算是他拿喝酒当借口犯下大错的惩罚。
江如月敛起心思,加快脚步。顾长青没有回来,细犬也没有回应,实在?古怪。
天色逐渐昏暗,此处依着河边,温度降的很快,微风拂来时,江如月感觉手?臂凉飕飕的。
眼瞅着要行到尽头,旁边细犬从林中窜出拦住她路,冲她吠叫一声?掉头便往林中钻去。
这反应……怕是长青出了意外。
江如月心神提起,紧跟在?细犬身后,左右树木飞退,不多时便看到坐在?树下的顾长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发丝衣袍还是湿的,依旧如离开?时那般,赤着上身,屈起一条长腿,一手?搭在?膝上,微垂着脑袋。
“长青?!”
江如月纵身一跃,落到顾长青面前?,握住他手?臂。
顾长青身形却骤然紧绷,反朝反方?向侧身,一言不发的躲避她。
江如月见他无恙,心下稍安,看他这般躲避自己,道他还是为?方?才拒绝的事气恼,便岔开?话头。
“先与我?回去架火烤鱼,一日过去了,得吃些东西。”
顾长仿佛没听见,仍旧背对着她,沉默着。
“长青?”
无论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似是闹脾气的孩童。
江如月待要再开?口,忽而?瞧见他高束马尾一侧,耳朵不见踪影,才落下的心兀自再次提起,握着顾长青双肩将他直接板正。
湿漉漉的发丝下,那俊朗的五官不翼而?飞,只剩皮包裹着头骨的形状。
“长青……”
顾长青没了双耳,自是听不到她说?话,但尚有感知在?。
察觉她握着双肩的手?轻微颤抖,道是吓到了她,急忙就挣脱开?来,摸着黑朝树林深处踉跄走去。
这是他头一回主动远离她。
江如月僵在?半空的手?指蜷紧,大步上前?将顾长青抓住,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自顾自说?着。
“我?带你出来的,如今你变成这副模样,竟想着离开?,浑小子,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灵力顺着掌心注入顾长青体内,将他发丝衣袍烘干,帮他将上衣穿好,小黑便从他袖中掉了出来,瑟瑟缩缩的躲至角落。
“怎么回事?长青这是怎么了?”江如月拧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