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穿心思让医生多少有点赧然,她也笑了一下:“不要总用您来称呼我了,叫我周宜就好。”

“好,我叫林星泉,很高兴认识您,那我先回去了。”青年冲她挥了挥手,朝着小广场走去。

狗鼻子

傍晚时候宠物医院总算过了忙的劲儿,周宜站在二楼望了一眼小广场,发现防诈骗撸狗的活动还在继续,下楼从冰箱里拿了几瓶冰水,朝着广场走去。

给一只狸花猫挂上点滴后,陆铭也抬头看了一眼周宜走出去的身影,又低下了头,他能够嗅到一股不属于周宜的味道,那是来自昨天两兄弟的气息。

“周宜,”陆铭终于开了口,喊住了要出去的周宜。

“怎么了?”女人停下来,手里的冰水不断渗着水珠,空调一吹有些冷飕飕的,满手都是冷潮的水珠。

“回来找你。”他像是思索了片刻,才开口。他怀里抱着一只布偶猫,摸了两下,然后摇摇头:“我没什么事了。”

女人略一蹙眉,还是从怀里摸出一瓶苏打水来递过去,笑了一声:“知道了,陆大夫。”

虽然是到了傍晚,但接孩子的、下班的、遛弯的人都出现了,把公园小小的地方挤得水泄不通。

虽然戴着口罩,三个人似乎依旧阻挡不了热切地想要打听个人相亲的叔叔阿姨,围在当中的林星泉更是有些哭笑不得。

“小伙子哪里人哦?本地人?本地人好的呀。”

“有编制哦,多大了?结婚没得啊?”

“哎呀,很年轻很好啊,又很精神,我们家有个亲戚小姑娘,年龄也合适,要不要看看。”

周宜走到小广场上,林星泉已经先一步挤过来了,接过了周宜手里的水,把水分给了几位特警。周宜蹲下来,观察着两只警犬,顺便调侃了一句发水的青年:“不怕我在水里下毒?”

回来的林星泉弯起眼睛,指了指自己鼻尖:“狗鼻子。”

“这是真正的狗鼻子。”周宜指了指警犬湿漉漉的鼻头,笑了一声。大概是天气太闷,警犬的舌头都探了出来散热,发出呼呼的喘气声。四五点依旧热得很,出梅了的天气晒得不像话,把人像放在烤盘里做焗饭。

她摸了摸警犬,抬头时发现林星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不远处,背对着同事,摘下了口罩探出舌头散热。

他小心地张大了嘴,呼呼吸着气,像极了吃了太辣太烫的东西,又时不时四下看着,生怕被人发现一样。林星泉不敢张嘴张得太久,拧开瓶盖借着喝水的时间吐着气。他明明脸上一滴汗都没有,却好像已经热得透不过起来。其他两个特警的后背已经被汗浸透,唯独林星泉,身上干干爽爽。

大概是周宜的目光停留得太久,青年转过头,目光望过来,见到周宜的一瞬间猛地合拢了嘴巴,戴上了黑色的口罩。他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警惕地绷直了身体,模样像是在站军姿。

女人站起来,冲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回去了,对方却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来。

树下蝉鸣吵人得很,似乎掩盖了一切其他声音,林星泉站在了周宜的面前,嘴唇张合着,女人却没有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林星泉的眼睛很亮,在阳光下像极了两颗鸽血红的宝石,他站在周宜的面前,摘下了口罩,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来。

“你,看……看见,了……?”蝉鸣像是卷起了热浪,让周宜听不太清楚,只能从他张合的口型中分辨青年想说些什么。

她点了点头,对方却睁大了眼睛,慢慢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又不断吸着热气,搓了搓鼻尖。

“怎么了吗?”周宜在树荫下,蝉声盘桓在她的头顶,冲林星泉伸出了手。

对方的手搭在了她的手心上,像狗狗伸出了爪子,搭上去晃了晃手。

女人挑了一下眉,嘴角却上扬了一点,一点下巴,青年又下意识换了一只手。

她终于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抓住林星泉的手晃了晃:“我知道了。”

秘术

外面实在热得很,周宜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要在太阳底下晒这么久,连防晒喷雾都没有喷,女人轻轻晃了晃脖子,脖颈后面若有似无的痛感提醒着她这里被一只猫咪咬了一口应该不需要打狂犬病疫苗吧?要不把沔洇叫过来十日观察法看一下?

她想着,站起身来,揉了揉被蝉鸣吵得发痛的耳朵,冲林星泉挥了挥手,朝着医院走去。

太晒了,似乎要把人晒化了,她已经开始后悔出门不带伞了。

入伏的阳光像是灼烫的糖浆,被一次次煮沸,滴滴答答落下来裹得人满身的汗。黏灼的阳光碰到宠物医院强劲的冷气时,像是节节败退的散兵游勇,迅速退去。

周宜本来打算和陆铭聊聊,但刚进门两分钟,就接到了S市大学志愿者送来救助的流浪狗。流浪狗的腿被不知道什么人打断,暗色的血渍结满了毛发,痛苦地呜咽着。

周宜赶忙安排检查准备手术,在空当问了一嘴情况。

“今天同学在楼下草丛里发现的,阿黄明明特别乖,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狠心!”送过来的女大学生咬紧了牙,眼圈发红,她趴在外面的玻璃上往里看,又忍不住抿紧了唇。

“虐狗的今晚就亲妈暴毙!”一旁略胖的男生也攥紧了拳头,狠狠骂了两句。

S大老校区离Jolin宠物医院倒是不远,学校的小动物社团经常组织带着校园的流浪猫狗过来绝育,这只狗大概也在他们这里做过绝育手术,现在又躺在了台子上,低低呜咽着。

周宜戴上手套口罩,换上衣服,走进了手术室。

阿黄有气无力地睁开了眼,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后腿处血渍下是露出的骨头,隐隐约约有 溃烂的迹象。夏天的夜晚也没有凉快多少,伤口感染又在草地里爬着,情况不怎么乐观。

清理消毒、麻醉、手术,一场程序下来有条不紊,但周宜的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吊着点滴裹了石膏的阿黄被推出去,麻药药效还没有散,阿黄舌头吐在外面,看着傻乎乎,又有点可怜。

她换完衣服,擦了把汗走出去。陆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周宜办公室的门口,手里提着个外卖袋子。

“哇,醉鹅人家的鹅肝?”周宜加快了脚步,三两步走到了陆铭身旁。对方闻声回头,把袋子递了过去:“先吃。”

“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她挑了下眉,觉得这鹅肝不是那么轻易拿到的。

“吃完再说,不饿?”陆铭一手抄着口袋,把外卖袋子递给了她。

周宜做了俩小时手术,的确有点饿,也不客气,说了声谢谢就接过了盒子,进门坐下。醉鹅人家的鹅肝一向品控到位,嫩而不腻,揭开盖子时候香气四溢,生生把周宜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等到她吃完,陆铭才开口:“你还记得之前问我有没有开天眼的事吗?”

“记得,当时你不还说要相信科学吗?”周宜吃完饭,觉得有点腻,拧开了瓶苏打水。

“如果我说……我开了呢?”陆铭似乎是叹了口气,声音也有些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