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衫脑子里一片空白,支吾着回答道:“邪魔歪道,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四周一下子都静了下来,就连一向闹腾的小五都不敢说话了,扯着易青衫的衣角拉了拉。
易青衫此时才觉得不对劲起来,局促地低下头。
谢凝熙被她的回答气笑了,指尖轻叩桌面,压抑着怒气道:“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易青衫这一段时间和她相处久了,对师姐的脾气摸得清楚,知道她是真的生气,瞬间清醒过来,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衫儿……衫儿知错。”易青衫想起那把檀木戒尺打在身上的剧痛,额上不由渗出冷汗,说话语调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谢凝熙盯着她看了许久,周围师妹没有一个敢说话的,热闹的氛围一下子沉静下来,易青衫没见过这个架势,更是慌乱,心口酸酸的,却不知道到底哪里触碰到了师姐的怒点。
谢凝熙叹气:“只怕你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易青衫几乎快哭出来:“请师姐明示。”
谢凝熙不看她,对慕云和道:“把鞭子解下来。”
慕云和哆嗦了一下,忸怩着不肯。
谢凝熙对闻染道:“三师妹你去,四师妹压着她。”
她扫了易青衫一眼,语气平静下来:“是我没有教好你。自己褪了下衣趴着吧。”
易青衫泪登时涌了上来,忍不住抽噎了一下,当众受罚让她觉得难堪,又因为要罚她的是大师姐,不敢违逆,一边抽泣一边抽掉腰带,褪去小衣,将上衫卷叠进去再趴好。
慕云和拉了一下闻染的手腕,摇头求情,闻染也是苦笑,摸了一下小五的脑袋。
易青衫趴伏在一旁的案几上,脑袋埋进双臂中,闻染还没动手,倒是先哭的厉害。
谢凝熙朝闻染点头。
闻染甩鞭,对着两团白嫩的软肉挥了上来。她不忍用力,才打了两鞭,身后就传来大师姐的声音,极为冷淡:“三师妹是使不动力气么?要不我唤刑堂的弟子来替你?”
闻染身体僵了一下,不得不加重了力道。
那鞭子鞭身都是细密的倒刺,本就是杀人利器,如今直接被当成刑具,不过几下就出了血。小孩子身后那两块地方又小,不多久便布满了血痕淤痕,鲜血顺着腿直接流了下来。
易青衫吃痛不已,起初还有力气哭,不多久,便哭都哭不动了,身子都痉挛起来。柳依依看她不对劲,悄悄掏出一方白帕递给她咬着,又将她按的更紧了些。
闻染见臀上不能再打,回头又看谢凝熙。
谢凝熙单手撑着脑袋,目光冷冷,吐字道:“继续。”
易青衫哆嗦得厉害,抽噎不止。
闻染无法,只能往她小腿抽去,又撩起上衣,狠着心鞭笞。
“师姐。”楚歌摸了摸额头,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能再打了,师妹还小,可以慢慢教。”她率先跪下求情,小五赶紧跟在她身后,闻染和柳依依随即松了手,齐刷刷跪了一地。
谢凝熙瞧着那孩子趴在案上兀自抽搐,硬着声音问她:“想通了么?”
易青衫勉强回了点神智,觉得难受得窒息,呜咽道:“衫儿该专心听师姐说话,不该走神。”
谢凝熙起身,从闻染手里拿过长鞭,对她身后狠狠来了一下。
本来受创严重的后面挨了这一下,几乎要被打得灵魂出窍,易青衫伸手挡在身后,哀哀求饶:“师姐不要……”
谢凝熙握住她的手腕拉起来,又打了两下:“你身体自愈速度世上无人可及,难道连这种程度的疼痛受不住么?”
“师姐……”易青衫哽咽了一下,“衫儿不知道错哪里了……师姐说给我听后再罚吧……”
“其一,不知就是不知。”谢凝熙道,“若没听,再问我便是,你糊弄得了自己么?到时真的遇见魔修相争,该如何应对,岂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易青衫提着一口气,身体在快速愈合伤口,又被鞭子撕咬开,难受得要命,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太愚钝让师姐失望,颤巍巍将手移开,哭得稀里哗啦,却不敢再求饶。
“其二,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种说辞?”谢凝熙扬鞭,实打实地打在她身上,一身白色道袍都被血晕染开,“邪魔歪道?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邪道?善恶你是依靠对方出身进行区分的吗?”
“人人得而诛之。”谢凝熙毫不留情训斥她,“妄断他人之罪,你是仙门,这般口出狂言、就是仗势欺人!若外门弟子这么说,我还能理解。你跟在我身边,我平日里就这么教你的?天地不仁,修仙修魔于天道来说,又有什么区别?你走仙道便可以沾沾自喜,自觉高魔修一等了么?!凭借凡人道听途说的话语,就要将仙门魔域对立起来么?天道之下,只存道争,仙魔二道,向来都是殊途同归。散修不知,那些没有直指大道心法的门派不知,但你作为归一真传,竟也不知道么?”
“其三,我曾和你说过。修道,先修心。这种诳语妄言,脱口而出,你可知言语也能成刀刃,亦可诛人心?”
易青衫听着她的话,流泪不止,也不敢乱动,心知此番失言实在是见微知著,自己是失了道心,只能尽量趴好去承受。
谢凝熙看她知错,手下卸了几分力:“最后十下,自己好好想。”
易青衫抽抽搭搭应了,强挨完十下,连路都走不动,小五悄悄挪过来将她抱着,弱弱瞪了大师姐一眼,见谢凝熙回瞪她,又怂怂偏过脸,小心帮小师妹擦了脸,从储物袋取出一袋灵云山出产的糕点,眼神颇有几分不舍:“我本来准备自己吃的,可贵了……现在给你吧。”
易青衫搂住小五的脖子,再扭过头,想拉师姐的衣服,又觉得怕,瘪嘴直流泪,泪眼婆娑瞅着师姐。
“师姐说句话吧。不然小师妹心里更难受。”闻染扶额,出声道。
谢凝熙默了一会儿,低低对她道:“记着这顿打,此事便算揭过。”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道心不稳,万法皆灭,往后你犯什么错,都能有回旋的余地,也可以告诉师姐,我帮你挽救一二,再不成,我们就去寻那至宝宙光钟扰乱因果、回溯时光,天道之下,从没有完全的死局,但一旦你道心不稳……”
易青衫哭哭啼啼,一一应诺。
谢凝熙瞅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哭肿的眼睛,微叹了一口气。
易青衫仿佛得到了某种允许,再也收不住声,哭得越来越大声,差点背过气去。
小五心疼得要命,想抱她去上药,又想起来自己压根不会帮人上药,只能抱着小师妹站在师姐面前干瞪眼。
在大师姐面前,小五抱得胆战心惊,她用余光看了眼桌案上的长鞭,鞭梢还在滴血,只觉得这条鞭子是不能再要了。
谢凝熙站在小五身边,一筹莫展,见易青衫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浑身都带血,撕心裂肺的,知道她身上疼得受不了,于是轻轻帮她擦去眼泪,小声问:
“要师姐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