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汕洛说了他已经拜师,而且是聂先生唯一弟子。
何文彦有些失落,这么大的事情,太太竟然没有给他商量,回家也没给他说,是真的没把丈夫放在眼里。
何文梁惊喜道:“这是好事呀,聂先生是大才,汕洛能当先生弟子,那可是汕洛的福气。”
何汕洛很是骄傲地说道:“我师傅当年会试要是没出意外,前十甲不成问题。我师傅画的画,别人出五千两都不卖。”
何文彦训斥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要是连秀才也考不中,让你师傅的脸往哪放?”
何汕洛低头听训。
何文梁给侄子解围,“我看聂先生是看中汕洛做事认真、读书努力的份上,秀才不秀才的,哪里比得上能跟着聂先生读书重要?”
何汕洛这次在父亲面前说话胆大了,他说道:“师傅说敬重外祖父和母亲才收我为弟子,母亲待人和气,对师傅的妹妹像亲妹子,还有外祖父外祖母,把王家女儿当亲外孙女一样。师傅说功名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德,德才兼备,德在前才在后。有德无才,才不足以助其成;有才无德,德必助其奸。师傅说以后我要失了德,取消我们师徒之名。”
何汕洛知道自己学业差,可是听父亲说考不上秀才丢师傅的脸,他很不服气,师傅又不是为了教出一个进士弟子才收他,如果那样,师傅教都不会教他。
母亲说,科举随缘,说大舅举人都没考上,但聂先生对大舅像手足,是敬重大舅的为人和心胸宽阔。
希望父亲说什么,何汕洛只会回答是,也认为父亲说得对,这一次,他感觉父亲训斥他,还是看不上他,认为他秀才都考不上,丢脸。
何汕洛在母亲那,在聂家那得到的是肯定,在父亲这却受到训斥和看不上。
他使劲忍着涌出的眼泪。
何文彦见儿子一副委屈模样,更加训斥,“像什么样子?好好读书争取考个举人,不指望你为何家光宗耀祖,也别给何家丢人!别人问起你功名如何回答?去你岳父家你如何抬头?”
要是以前,何汕洛觉得父亲训斥的对,可是这段时间,母亲一直夸奖他,师傅从来不夸奖他,也不否定他,王东家说比他强,他连童生都不是。
何汕洛低头,腰也塌下去。
何文浦兄弟俩都不出声,父亲教训儿子都是如此,就算儿子中了状元,父亲心里再得意,当儿子面也得训斥一番。
轮到他们对待儿子也是如此。
第184章 说的也没错
何文梁听到大哥训斥侄子的最后一句话,在岳家你如何抬头。
这是大哥的真心流露。
大哥从小苦学,背负着何家的希望。
他还记得大哥中进士的那晚,喝了好几杯酒,给父亲上了香后,痛哭一场,说他终于能够挺起腰杆做人了。
他才明白大哥话里的意思,大哥的岳父是进士,在功名方面,大哥中了进士在岳父家能挺起腰板,还有就是大嫂这么多年用嫁妆补贴何家,大哥是内疚又自卑。
但是大哥没有想到,不是中了进士升了官就能发财,大哥任职的地方是清水衙门,除了俸禄没有外财。
大哥这人也没有捞外财的心思和手段,所以何家一直还在靠大嫂补贴,更何况母亲乱花钱又不节俭,还补贴舅家,还有二姐时不时回娘家要东西。
所以大哥内心一直在他岳父家直不起腰杆,可是他又无能为力。
大哥和无耻的高家不同,如果何家有钱,大哥更愿意给莫家花钱,不愿意在岳父家矮一头。
这次莫家的运气,又会让大哥不舒服。
何文梁心想,如果换成他,也会有不舒服,但是他不会像大哥那样,受了岳父家的恩惠,又想保持自己的清高自傲,又因为现实不得不在岳父家低头,心里别扭。
不如人就是不如人,受别人恩惠就要记恩,就要想办法回报,逃避装着不知道,就能解决问题了?外人就不知道了?
那一次二妹的婆婆指着大哥的鼻子说出的话,那可是血淋淋地撕开了大哥内心的痛点。
真当外人都不知道?
所以高家才有样学样才这么无耻的让二姐拿娘家的来补贴,这是跟着何家学的。
何文梁看得再明白,也不会和大哥说这些,之前因为母亲和二姐闹事,他说的已经够让大哥难堪。
他可怜大哥,何家靠大哥和大嫂,他不希望大哥和大嫂越走越远,他不能像高家老太太那样,再把大哥的内心深处给予重击。
何文彦当晚去了太太房间,不是久别胜新婚,太太病着,他还没那么无耻。
他先是很关心地问了问太太的病情,然后说儿子拜师的事情。
莫晨曦说道:“是我做的主,我担心老爷训斥汕洛,毕竟王家是商家,会觉得拜聂先生为师辱没了何家。”
何文彦没有辩解,如果当初他是会这么想。
莫晨曦接着说道:“我当时没想王家是何身份,是冲着聂先生,汕洛能给他当弟子,是汕洛的福气。”
何文彦点头道:“三弟说聂先生有大才,能收汕洛为唯一弟子,确实是他的福气。不过,不能以此为傲,更加要好好读书,能科举有功名才能对得起师傅。”
莫晨曦说道:“只要汕洛尽力就行,聂先生如果想收个能中进士的弟子,不会收汕洛,汕桥都比汕洛有希望。”
何文彦不说话了,确实,汕桥资质比汕洛强多了,就是小儿子汕昆也比长子强。
他想起他想问的,开口问道:“你一直知道王东家是太后娘娘的堂兄?”
莫晨曦惊讶道:“别人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一开始以为王东家是廖五太太的族亲,王姓是大姓,朝中为官的、普通百姓姓王的也不少,谁能联想到太后娘娘的娘家?我娘家父亲一直把他当成商家,感激他出手相助,也就诚恳待之。”
何文彦以为太太说的出手相救是给莫家借银子的事。
“那次我在迎客来店门口晕倒,众人惧怕不敢近前,我爹背着我,赵夫人一旁扶着,王东家正好路过,让他的马车送我去了医馆。后面赵夫人去庄子里看我认出隔壁庄子是救我的人,我父亲亲自去道谢,这才有了来往。
“王太太来了京城,她妹子水土不服,我娘给了秘方,又帮着王太太照顾王家小女儿,王太太感激我爹娘,见我身子不好,时常给我补药。我也感激王家从没看轻我娘家,也没像别人那样对我退避三舍,把我当正常人一样对待不说,还带着我赴宴,把我当姐妹。”
何文彦心塞,夫人一句没提他,可是句句都是在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