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她想纠正她,是没让初恋知道,而不是她。

但裴祚似乎知道她要辩白,单刀直入地说道:“我不是晏琅轩,也会是其他人。我是个演员,我不会一直是裴祚。”

“所以呢?”谢庾嗫嚅。

“所以请你不要只是眼睁睁看我,变成不再只是裴祚。”裴祚注视着她,以前所未有的真挚与温情,像是在说比誓言还动听的话,“我要你陪着我。”

可这不是誓言,又是什么呢?

“我要你陪着我,陪着我,好吗?”

他那样恳切,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陪着我”,哪个人听了,会不对十七岁的裴祚动心呢?

“好,我陪着你。”

十七岁的谢庾认命般,回答他。

……

“呔!”

乍然一声低呼,吓得谢庾直接跳到了裴祚身上。

“啊!裴祚,是不是虫子爬过来了?”

从小做什么事都气定神闲,淡定如许的谢庾,终于在演第一场戏这天,破功了。

裴祚被她突然熊抱住,视线全然被挡住,他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抱着她走了几步。谢庾身子很轻,他们以前一起排练的时候,有时候他也要抱她,甚至要被她踩。刚开始年纪小还有些扭捏,谢庾会紧绷着收力,效果反而不好,有时候甚至会摔下来受伤。

他们两个,也是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打磨,才逐渐变成了有肢体接触都不会尴尬的一对男女。

可如今,身躯柔软带着馨香的谢庾,就这么扑进他怀中,久违的僵硬和不自在感蔓延直脊骨,裴祚感觉自己都要冒冷汗了。

不该随便吓唬她的……

他把谢庾抱到“安全区”,从他身上下来时,谢庾还有些惊魂未定。裴祚连番做鬼脸逗她开心果,得知被耍的谢庾都板着脸,扭过头不想再理他了。

片场还有几个工作人员,见到这对少男少女憨态可掬的模样,围观的脸上都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连摄影大哥都拍下了这一幕,以供日后做花絮用。

刘鹤问独自坐在监视器前回看,一遍又一遍,远景到近景,近景再到远景。

不是因为不满意,而是因为太满意了,甚至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树下英俊孱弱的少年,湖畔曼妙明媚的少女,一静一动,悲喜交加。

无论过去多少年,这画面都像一个用阳光、树叶、还有青葱岁月织就的美梦,鲜活在刘鹤问的脑海中、骨血里,此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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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鲸吞地被菊】 яοǔzんāíщǔ.?建?

拍完茶园采茶的镜头,憧憧就“杀青”了。她本来也不需要露脸,跳舞的镜头通过晏琅轩视角被虚焦,采茶也不是真的采茶,而是拍一个手部特写和下巴以下的侧影。裴祚的戏份还剩他躺在花海里回忆初恋跳舞的一个场景,先是地被菊花海,再来就变成了罂粟花田。因为后者会用特效,所以他要在同一个场景里,表演出两种感觉。

地被菊花海是实景,刘鹤问托民宿老板宗信帮忙临时栽种的,耗时又耗力,直到憧憧来茫蛮前夕了才布置好。拍完这场戏,裴祚就跟着整部戏一起杀青了。

大概是因为第二天要拍自己的单人“重头戏”,裴祚有点睡不着。

他起身重新看了一遍剧本:晏家山里土生土长的失怙少年,当隐居在村里的毒枭被警察追捕时,他和手下杀了全村所有见过他的村民灭口,而晏琅轩因为目不能视,所以侥幸活了下来,变成了唯一可以帮毒枭跟外界联络的人质。他不知道自己的初恋是死是活,因为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在他绝望又小心翼翼地努力生存下去时,男主角晏良终于通过联络点的茶叶筐,发现了晏琅轩留下的线索。

等缉毒警察们找到毒枭的藏匿点时,晏琅轩被当做人质挟持,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告诉毒枭,其实早在他进村,偷偷在他家后山坡“种花”起,他就知道那是罂粟了。正是因为他的通风报信,警察才会那么快知道在城市里的那个“毒枭”,不是真正的头目,而是替身。

毒枭被激怒时,晏琅轩突然佯装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盲目地往后刺向毒枭,毒枭慌了神按下扳机,枪杀晏琅轩。而没了人质的毒枭,插翅难逃,被当场击毙。中弹的晏琅轩并没有被慌乱的毒枭打中要害,弹口原本对准的是他的太阳穴,但是因为他反身背刺的动作,毒枭那一枪射偏,子弹射入他的肩胛骨。他没有机会补第二枪杀死那个少年,狙击手一枪将他爆头,他死在了晏琅轩身后。

身负重伤的晏琅轩被送往医院,在迎来送往的病床移动间,尸横遍野的号啕大哭间,他模糊的视线里又出现了那条鲜红的裙子,那裙摆自一张白色的布料下方露出一角,颜色比罂粟还艳丽。他的手与那张病床堪堪擦过,那便是此生,他与那个白衣采茶、红裙起舞的少女最近的距离。?Hùщēищǎи??.Ⅽǒ⒨(fuwenwang.com)

抢救室里,医生竭尽全力抢救这个被最后送进来的晏家人,可是中弹的那个位置离心脏太近了,晏琅轩求生意志薄弱,没能活下来。曾经安宁平和的晏家山成了祭坛,晏家人守住了他们世代生活的村庄,可是晏琅轩和他的初恋,都在这场浩劫中牺牲。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憧憬。”

晏琅轩在阖上眼前,再次看到了那在河边翩翩起舞的红裙少女……

晏琅轩牺牲的戏份,在男主角晏良的扮演者陆长白杀青前,便拍摄完毕。陆长白算是圈内青年演员里,演技好片酬不高的口碑型人物,过去主要参演的都是第六代导演的文艺片。刘鹤问能找他来,单纯是他二人在大学时就相识,陆长白跟他下铺的哥们儿谈过一阵子,俩人分手后刘鹤问也不嫌尴尬继续跟陆长白当朋友,陆长白这人直爽仗义,确实与晏良的人设有相似之处。

裴祚跟陆长白这位师兄演对手戏的时候,因为毫无经验,起初被师兄的台词和演技震慑,压根就接不住戏。陆长白脾气不是很好,时常一句“你专业课学好了再来”把裴祚怼得哑口无言。裴祚白天被骂,每天晚上下苦功,苦功做完了躺在床上就一个劲儿的郁闷,哀嚎他妈不让他大叁前拍戏这条“金科玉律”他作死违背了,下场确实不好受。

到这时,他就特别想给憧憧打电话。

他点开对话框,对话还停留在憧憧问他:“这周末我们宿舍要去峡谷漂流,她们让我问问你们宿舍的要不要一起?”

那会儿刚开学,裴祚因为做了班长但是他偷偷拍戏,不想被系上知道,就让谢庾代替他和团支书周五晚一起去开个会。为什么找谢庾呢?因为找别人来裴祚不放心,怕露馅。学校好多老师因为方嘉鸿和白玲萱的关系认识谢庾,也知道裴祚和她亲近,所以找她去是最保险的。况且谢庾是会无条件帮忙,同时不会多问他原因的存在。

而谢庾也因此认识了跟裴祚同宿舍的团支书郑一鸣,以及他的下铺温嵇,和裴祚的上铺杨庭礼。

谢庾舍友们看到谢庾被郑一鸣送回宿舍,开始八卦裴祚他们那一窝帅哥,有几个单身几个非单身,谢庾一问叁不知,被老大甘梓繁勒令去找裴祚,跟他们宿舍联谊。

裴祚那时候被陆长白骂得头昏脑胀,根本没空回她。此时再看到消息,已是周六晚上十点。他明天上午拍完戏再飞回燕京,定是下午了。他想了想,给谢庾回了个一句:“我明天下午才回,来不及了,你问问老郑?”

他走之前有把郑一鸣的联络方式留给她,郑一鸣是他们这一窝里长得相对安全,且非单身的。他知道老郑靠谱,他不在定然是不会瞎搞的。

谢庾没回他。

裴祚便兀自忍住了很想给她打电话诉苦的冲动。

隔天裴祚跟陆长白拍完他的杀青戏,镜头里的晏良抓着晏琅轩死后他从他口袋里翻出来的一把茶叶,眼眶通红,怆然泪下,镜头外裴祚看着监视器,捂住自己哭得肝肠寸断、抽噎声不停的嘴。

陆长白下戏后,瞧见情绪还没稳定下来的裴祚,无奈一笑。裴祚前一场牺牲的戏被陆长白骂了半个钟头才入戏,导演刘鹤问当撒手掌柜,裴祚的戏都交给陆长白去讲。而陆长白确实不负众望,把裴祚教得有模有样的,这些天演技以惊人的速度飞升。

“小裴,来,”陆长白后面还要进组,不能再在茫蛮陪刘鹤问继续耗着了,他走之前语重心长地对裴祚说,“你的共情能力确实超越常人,所以入戏很快,但是你的天赋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这些是要靠系统地学习,才能抓到诀窍领悟出来的。回学校后好好学,把基本功打扎实了,我看好你,也希望你的伯乐不止有刘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