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甘云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慢慢取下了口罩。

陈耀也许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他站在床边,第一眼看到的是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接着,就是一声软软的呼唤。

“陈耀。”

他看过去,入眼的是一张尽管在昏暗的环境下也依然神清骨秀的漂亮脸蛋。

是,甘云。

陈耀还有些局促,而甘云已经歪着头,不畏惧地看着他,笑着说:“好久不见,陈耀。”

比起一开始的模样要自信活泼了许多呀,陈耀又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也点了点头,大男孩羞赧地挠着头,说:“好久不见…甘云。”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夜市那天,之后虽然为墨谦鹤他们带过路,但是也没见过已经被打扮成新娘送进棺材里的甘云。

之前那样信誓旦旦地拜托桃芝让他和甘云说几句话,真的见到人了,却变得羞涩起来。

桃芝走到门口,冲两人中间说了一声:“那你们聊吧,十分钟哦,我先出去了。”

桃芝出去后,现场紧张的气氛莫名就没有了,甘云一只脚支撑着,一只脚凌空甩了甩,问道:“桃芝说你有话想和我说,我也有话……”

“嗯。”陈耀不等甘云说完,便急匆匆打断了他的话,因为刚才桃芝说只有十分钟,他便有点着急了。

“我是有话要和你说。”

“首先…”陈耀大步走到甘云跟前,中气十足地说道,“对不起!”

“经过这次的事,我很抱歉之前做过那些事情。”

他其实想了很久,一开始也有怨气,因为他的魂被勾走时还保持着清醒,听到了那些信徒们的对话,知道自己是因为甘云才被盯上,所以他怨过自己是被甘云牵连,但很快他就不这样想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医院里抢救,陈耀听到了很多声音,其中最多的,就是自己父母的哭喊。

从这时开始,陈耀就开始反思了,他不再把错揽在别人身上,而是开始从自身找问题。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要欺负甘云,又怎么会有那天的意外呢?

他很愧疚,自己的那几个小弟也因为自己死了,但他并不觉得都怪甘云。

经历过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后,陈耀对因果有了新的认知,更何况…他也对甘云产生了一点点不一样的感觉。

“你不必为了我们的事而自责,”陈耀摸了摸甘云的头,很轻很轻地放下去,又克制地在几秒内抬起来,“如果我们没有欺负你,就不会遇上灵车,当然也不会被那些信徒盯上。”

“反正本来就是我们的错,你不要觉得愧疚!知道吗?!”

陈耀凶巴巴地开口,他是一贯的单眼皮,瞪起人来就是很凶,会打死人的模样:“不要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要对施暴者,就是我,还有我那两个小弟产生同情,我相信你不是笨蛋吧?”

“只有笨蛋才会对欺负过自己的人产生愧疚。”陈耀拍了拍胸脯,“这次的事就当是我们两清了。”

“……”甘云憋了半天,在十分钟快要过去的时,冲陈耀反驳道,“你才是笨蛋!”

就在他说完话后,桃芝就敲了敲门。

将魂魄推进身体里其实很简单,桃芝他们离开的时候,正好和陈耀的父母擦肩而过。

陈父扶着陈母走进病房里,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杯。

他将陪护床整理好,这才转身看向陈母:“泱泱,早点休息吧。”

陈母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看着病床上的儿子,陈父看着这一幕,心中也十分酸涩。

忽略儿子的代价太大了,一下子就让两个人苍老了许多,比起之前还在生意场上谈笑风生的狐狸夫妻,现在的陈父陈母却像是拖着成年人皮囊的老人,一副拱肩缩背的衰老模样。

陈母会在夜里悄悄的哭,一度觉得是自己害儿子变成这个样子的。

陈父也经常失眠,鬓边已经全白了,不过是想要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所以一直强撑着罢了。

“泱泱。”陈父走过去将手搭在陈母肩膀上,看着病床上这具“温暖的尸体”,将陈母微微揽住,“再伤心也要好好休息,我们有的是时间看儿子,早点睡,如果我们都倒下了,就没有人照顾耀耀了。”

“……”陈母嘴唇颤抖,猛地就泣不成声了,哭腔和喘音交叠起来,她将自己埋在陈父的怀里,双臂死死抱住丈夫,整个人都在颤抖,“可是耀耀再也不会说话了,我的,我的耀耀呜呜呜…耀耀……”

就算能看见儿子又如何呢?她的耀耀再也不会看着她喊一声“妈”了。

没有用了,什么都没有用了……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耀耀呜呜呜…”陈母泣不成声,“都是我的错……”

就连陈父也不禁红了眼眶,死死抱着自己的妻子,为那渺茫的希望而感到无力和绝望。

“…妈…别,别哭……”了。

………………

“哎呀,真不知道伯父伯母看到他们儿子苏醒过来,会不会抱成一团哭起来。”桃芝和甘云坐在奶茶店里,她手里捧着一杯草莓芋泥波波,猛吸一口,以赞叹奶茶为结尾。

甘云没有搭她的话,而是小口小口吸着奶茶,做贼心虚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点东西,紧紧捏在手心里,然后伸到桃芝跟前:“给。”

“什么啊?”桃芝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就见甘云将手猛地松开然后扣在她手上,表情严肃,示意她像他刚才那样将东西握起来藏住。

桃芝还以为是什么大秘密呢,整个“交易”的过程她都没看清甘云交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摸起来有点像纸。

直到将手放在桌子下面,然后张开,桃芝才看清了那大红的颜色居然是两百块整钞。

“什么嘛,至于弄得这么夸张吗?”桃芝松了一口气,她甚至都想到了是不是什么违法行为,要不要回去告诉墨谦鹤,结果就只是给了她两百块钱。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