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走啊，我们去看看，一晚上了他们在谈什么？”郭襄拉着姐姐衣袖，笑脸相求。

“爹妈与杨大哥可能有要事相商，咱们怎能去偷听。”郭芙摇头拒绝，“好襄儿，别去了，听话。”

“走啦，走啦，爹妈最疼大姐，还有什么可瞒着大姐的事情。”郭襄硬拉着姐姐跑向书房门口，一门心思想去看看杨过。

“你今天来向我们求娶芙儿，芙儿可知晓？”黄蓉迟疑地望着杨过，自己女儿背负的担子太重，没探一下芙儿的意思，她不想贸然为孩子做主，女儿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家事战事把这孩子压得无暇他顾。

妻子的疑问，正点中郭靖心中顾虑，芙儿的成长道路不比过儿轻松，身为大侠的长女，有太多的束缚禁锢着这孩子，女儿尚未言明自己的态度，自己又怎能擅自带她答应杨过的求婚。两个孩子的婚事不可操之过急，缓一缓再说。

屋内三人各自想心事，室内一片沉默。

杨过心中忐忑不安，垂首暗自惶恐，自己未跟芙妹言明，私自求娶，如此仓促行事，怕是又要搞砸。想到这他手心捏着一把汗，开始埋怨自己太心急，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面对芙妹自己还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黄蓉的心思飘回到十多年前，两个孩子一个敏感，一个率真，别别扭扭拧巴不到一起，可当时他们身边却没有世事干扰。事隔多年，两个孩子虽然大气沉稳了许多，可身边又缠绕着诸多世俗之事。杨过这傻小子今日如此莽撞行事，芙儿未必会答应他。

片刻后黄蓉打破室内的沉默，她面容平静声音冷然，“我与你郭伯伯虽然可做主夺而嫁之，但我们家更尊重芙儿自己的想法。这孩子情路坎坷，我们不想她再受伤害，此事今日不能答复于你，让我们再思量一下。你先起来。”

郭襄怔怔地站在书房门口，正听到娘拒绝杨过求娶大姐，她忍不住悲忿，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原本欢欢喜喜的心瞬间伤痛欲绝，大眼睛里含着羞愤看向姐姐，大声哭诉道，“大姐，你骗我，你们都瞒着我。”

哀哀痛哭把屋内三人惊了出来。

妹子冲自己大声发难，哭声把郭芙从震惊中拉回来，她慌忙向郭襄解释，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妹子才会相信。“襄儿，不是这样的。”

“爹爹妈妈你们好偏心，从来你们心里只有大姐，我也是你们的女儿啊，你们不宠、不疼、不挂念！大姐才是你们心尖上的孩子，她什么都好，她要什么有什么。我却什么都得不到。”郭襄在门口自把心中压抑已久事情痛哭出来。

“襄儿，不许胡闹，回屋去！”郭靖被小女儿一闹，心中大怒，双目含威大声训斥郭襄。

“襄儿……”郭芙伸手欲搂哭成泪人的妹子，却被她一把甩开，郭襄听到父亲喝斥，心头一颤，跺跺脚哭着跑开了。

郭芙忧伤寂寥地看着父母，刚刚回来就把家里搅乱了，她心中升起一团莫名的内疚感。

清冷的眼神扫在杨过身上，陌生又冰冷，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郭芙淡淡一瞥看碎了杨过一颗心，他想跟她解释，他想求她原谅，他想告诉她他的真心，他想把她从世俗的束缚中拉出来，他想……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时机又错了。

“芙儿，你进来，襄儿没事，我一会儿去看她。”黄蓉搂住女儿肩膀，把她领进书房。

“刚才，过儿向我们提亲，你听到了？”黄蓉看女儿不语，继续说道：“你现在不用答复，回去好好想想。”

“娘，我不用想了，女儿一心侍奉二老，今生再不嫁人。”郭芙没看杨过，冲父母行礼告退，“爹妈，若无其他事情，女儿先回房了。”

“芙妹，我……”杨过抬起手欲拉她，手停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

“过儿，你也回屋吧，这事先缓缓。”黄蓉紧锁眉头，“我去看看襄儿。”

郭靖拍拍杨过肩膀，叹了口气，迈步离开。

郭芙立于窗下，心中一片混乱，她不知道杨过会向父母提亲，妹妹伤心的眼神她不敢直视，杨过痛苦的神情她亦不敢直视，今天的事情一团糟。

“芙儿，睡了吗？”

郭芙听到门外是娘的声音，快步走到门前把门打开。“娘，我没睡，今天让娘操心啦。”她闪开身扶母亲进屋，待母亲在桌前坐下，斟茶奉上。

“芙儿，我问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杨过？”

郭芙摇头不语，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流，隐忍了一天，在母亲跟前她终于崩溃。

黄蓉叹息着把女儿揽进怀中，“芙儿，我与你爹爹都希望你幸福。我们不要你身上背负太多，襄阳与家人都不应是你的负担，你的后半生要由着心活，只要你快乐我跟你爹爹才会放心。”

“娘，呜，我不能嫁，我是新寡，辱父母、辱杨过。”

“你心里还是有他的，想着他的名声，他若不在意呢？”黄蓉轻抚女儿后背，心疼两个苦情的孩子。

“可是我在意，爹爹妈妈是大侠，杨过是大侠，我不能不顾大家的声望，生在世间世俗之人太多。”郭芙自母亲怀中抬起头，神色认真而坚决。“娘，我已经错过了，现在也没有资格……”

“胡说！芙儿，不要妄自菲薄，你一直是我跟你爹爹的骄傲，是我们桃花岛的公主。只有别人配不上你，若说高攀也是杨过高攀了你。杨过奋斗半生得来“神雕侠”的名号，不为你他要这名做什么。”黄蓉牵着女儿陪她上床，为她盖好被子，“这事娘帮你处理，别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

“娘，襄儿她……”

“襄儿没事，你好生看好自己，其他人的事别操心。”黄蓉试去女儿腮边残泪，“强扭的瓜不甜，知道吗。”

黄蓉从女儿房中出来，回到自己房中，见郭靖立于窗边愁眉不展。

“靖哥哥。”

“蓉儿，你去看过襄儿和芙儿啦。她俩还好吧。”

“放心吧，襄儿太小不懂情，她那只是仰慕、崇拜，应该回头快，过几个月就好。就是过儿、芙儿，这俩真是令人头疼，用情太深还顾虑颇多。”

“唉，这几个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黄蓉从背后环住郭靖的腰，轻笑道：“是啊，不似咱们呢。靖哥哥，过儿求亲，你肯定是许得了。”

郭靖转身揽住妻子，“那是，其实自小我就想许婚与他。蓉儿，经几个孩子一闹，你有什么想法？”

“当初杨过刚来时，我是不同意的，咱闺女是他杨过能配得上的？可是知道你的心意，又暗暗观察他一番。”黄蓉把头靠在丈夫肩窝，多年来靠在这总是这么温馨又踏实。“我发现这俩孩子其实蛮般配的，若是真的错过了太可惜了。剩下的事我来收拾吧，靖哥哥，你信我吧。”

郭靖笑着揽紧妻子，他这一生都是信她的，只要她要管的事，总会有办法。

第23章 碧藕连丝（一）

一场秋雨瑟瑟寒，霜打梧桐凄凄影。清晨郭芙出屋正碰上郭襄的丫环慌慌张张向父母房中跑去，“老爷、夫人，不好了。”

“小玉，出什么事了，一早就慌慌张张的。”郭芙喊住丫头。

“大小姐，二小姐她，她离家出走了。”

好似霹雳当头，郭芙呆在哪，面色死灰，好像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站在那茫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