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心?或许那个苍灵山的小弟子朝饮月会有,但如今的魔尊朝饮月可是半点都不会有。

朝饮月手里的杯子空了之后,马上又有魔修为她斟满,要是长明再不说话,这一杯茶她又会泼出去了。

朝饮月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长明抬眼虚弱地看了她一眼,他沙哑着声音道:“我让你来,是为了告诉你,即使我死了,你也依旧是魔女,那二十一条人命就是你干的,不止现在,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长明语气凉薄:“因为你是魔,魔生来就是残忍嗜杀的。”

砰的一声,是朝饮月手里的杯子碎了,她越发地用力,碎片扎进她的掌心里,她浑然不觉,她隔空用力掐上长明的脖子,“师尊,你是在求死吗?”

朝饮月勾了勾唇,笑得比长明方才还要凉薄,“我怎么舍得你现在就死,我要你看着白乐水和齐落衡都死在你面前。”

满意地看着长明微微变了脸色,朝饮月低语道:“师尊真是小瞧了我,觉得魔只是残忍嗜杀吗?不止啊。”

她这样的魔,还以折磨人为乐呢,她知道如何毁掉人心中最在乎的东西,饶是长明,也无法不动容。

朝饮月起身,外头的魔修将门打开,她问:“今日的雷刑,他受完了吗?”

“已经受完了,尊上。”

“好。”她自怀中掏出一瓶上好的伤药,“每日雷刑之后给他服用一粒。”

魔修接过,“是,尊上。”

出地牢窥见天光的时候,朝饮月身后传来压抑到极限的叫喊,那药虽是疗伤圣药,但也十分痛苦。

可是她不快乐,覆水难收的又岂是苍灵山,还有她,朝饮月。

浮澜担忧地看着朝饮月的手掌,血已经滴落下来,她道:“我为尊上处理伤势吧。”

伤势?朝饮月将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这也算得上伤势,朝饮月随意地抹了抹,情况更加不好,浮澜想要上前,她冷声道:“不用了,我是魔,就算血流干也不会死的。”

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言罢,她将浮澜甩开,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玄色的影子很快消失。

织室。

容青萱拎着一块布料认真发问:“怎么都是黑色的啊?”

其实织室也不乏其他五彩斑斓的布料,但给朝饮月做的衣服都是玄色加金线,虽华贵,但总是沉闷。

朝饮月常年穿着这样的衣服,难怪不开心。

“尊上喜欢啊。”广玉也有些无奈,不过尊上向来说一不二,整个魔界在她面前都大气不敢出,谁敢提这个。

“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个。”容青萱嘟哝道,就算是朝饮月几千岁了,穿一穿亮眼的颜色也没关系啊。

“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昌淼凑过来,盯着容青萱看,“前两日,浮澜护法同我打听你绣的东西,你把东西送给谁了?”

“朝饮月啊,”容青萱不以为然,朝饮月那么可怜,她送她手帕以表示抚慰,容青萱抬起头,“她应该能感受到吧。”

不知道为什么,容青萱总感觉,这些魔修姐姐不约而同地远离了她。

谁敢给尊上送东西,还是丑的要命的手帕,说着是鸳鸯戏水,可是看着像鸭子摸鱼啊,这可是尊上亲口说的。

还有同情尊上?尊上最讨厌别人怜悯她,这个快乐的小女修怕是活不长啊。

“我的天啊,姐妹们快过来看看,我刚刚得了一匹超级好看的布。”如松手指轻点,一匹波光粼粼的布就出现在长桌上,她环着手,颇有些洋洋自得,“怎么样,好看吧,这可是蝴蝶妖亲手送给我的。”

“好看是好看,”昌淼揽住一段在手里,她也是爱不释手,可她很快犯起难,“但是做出来谁穿啊。”

尊上不行,她们这中间又没人撑得起这样的料子,于是三人整齐划一地看向了正在绣东西的容青萱。

容青萱:“哈?”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昌淼一把扯了过去,昌淼拿着手里的料子在容青萱身上比了比,容青萱生得好看,任何料子任何颜色配上她这张脸都是相得益彰的。

如松、昌淼、广玉同时开始,不到一个时辰,那匹布就已经变成了一件衣服,像是由月纱纺织而成,走动间就会有月光倾泻下来。

容青萱眼睛放光地盯着她们,广玉还以为是欣赏她们的手艺,谁料这小女修问:“我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快啊?”

她要是将衣服做好赔给朝饮月了,也不用像现在这么提心吊胆了。

大家一阵无言,将容青萱推进了内室,帮她换上了衣服。

广玉:“月光仙女。”

昌淼:“这分明是神女啊。”

如松:“我就说这匹布适合做衣服吧。”

容青萱又在原地转了个圈,她问:“怎么样?”

没有人说话,容青萱疑惑地转过身,看见了门边的朝饮月,织室里除了她之外,已经没有人了。

容青萱有几分扭捏地走到朝饮月面前,她低着头,“你的衣服,我还没有做好。”

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一尾小鱼游进朝饮月的心里,她那无处发泄的烦躁,在这一刻,全都沉入水中,只剩下平静。

朝饮月拿出容青萱之前送给她的手帕,“我把它弄脏了。”

手掌上的伤口不处理,碎片扎得越来越深,血越发地止不住,朝饮月便想找个东西擦一擦,手帕是意外掉落的,其中一只鸭子染上些血。

朝饮月去捡的时候,忽然想起容青萱,想起容青萱的话,想起容青萱的脸,想起容青萱当时的眼神。

清澈见底,一眼就可以窥见人心,也许她说相信她,是真的吧。

朝饮月便鬼使神差地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