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母亲因父亲的凉薄去世,她才狠了心从凌家搬出来,入学堂考试,一路青云,有了现在的成就。

难过倒是不会有了,去拜祭母亲的时候,凌十寒也不会哭,她只说,又与凌高澹斗到何种样子,而凌高澹又是如何败在她面前。

她指望着母亲在天有灵,听到也会高兴一会儿。

头顶被轻轻拍了拍,凌十寒回神看向身侧的容青萱,她将容青萱的手拿开,冷声问:“你做什么?”

拍她的头顶,这是母亲惯做的事情,母亲总拿她当小孩子看,她以为百年之后,还会有母亲在身边。

“我以为你难过,想拍拍头安慰你。”容青萱慢吞吞地道,见凌十寒没事,又坐了回去。

凌十寒只觉得好笑,“世上那么多难过,拍一拍就会消散?”

“不是拍一拍就会消散,是有人为你拍一拍,难过的时候,还有人愿意拍一拍你,不就没那么难过了吗?”

“歪理。”

她恶声恶气,容青萱也不生气,反倒往前凑了凑笑呵呵地道:“我会永远为你拍一拍的,在你难过的时候。”

怕凌十寒不信,容青萱还举起手以表决心。

要么是真的傻,要么就是装出来的,不论哪个,凌十寒都由衷觉得可怕。

等人将碗碟撤走,凌十寒撩起容青萱的裙子,为她检查膝盖上的伤势。

“没有昨天那么严重了,”容青萱道:“你不用担心我。”

是比昨天好些了,药膏很有用,但关于担心容青萱这件事,凌十寒当即否认:“我没有担心你。”

“哦。”阿凌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可阿凌眼神那么紧张,明显就是担心她啊。

容青萱偷偷笑起来,冷不防地被凌十寒听见了。

凌十寒手下重了些,容青萱小脸扭曲,马上痛呼了一声,凌十寒这才收回了手,口气与昨天一样:“自找的。”

“要是自找能让你这样对我,其实也不错啦。”容青萱自己安慰自己。

什么人呐,凌十寒从怀里拿出一个新的罐子,她手指沾上里面的药膏,容青萱疑惑道:“我早上的时候涂过药了,还要涂吗?”

花语只告诉了她一早一晚都要涂,不是一天三次。

“这是别的,涂完能好的快一点。”

今晨容青萱去念书,凌十寒出去走了一圈,她素来喜欢混迹人群中,人群中多的是消息,就连谁在民间传了谣言以求离高位更进一步也能知道。

后来凌十寒打探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人拦住了她,是个胭脂铺子,说是里面什么都有,刚刚开张,希望凌十寒进去看一看。

这样的揽客手段屡见不鲜,凌十寒抬头看了看那铺子的门口,果然是门庭罗雀。

凌十寒随口一说伤药,本来是要对方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拿了出来。

还是上好的伤药,不仅好得快,还会让人一点儿痕迹都不留。

凌十寒心中一动,就买了下来。

“你不会被人骗吧?”容青萱真心地问,她怎么听都觉得那个胭脂铺子像个骗子啊。

凌十寒望向容青萱,眼里的寒意能冻死人,容青萱老实了,任由凌十寒将药膏抹到她的膝盖上。

瞧着凌十寒为自己耐心涂抹药膏的样子,容青萱问:“你真的不担心我吗?”

要是不担心她的话,为什么要去买新的药膏啊,她昨日用着的那个也挺好啊。

药已经涂完了,凌十寒手轻,所以容青萱并不觉得痛。

凌十寒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婢女,她冷冷一笑,“不担心啊,要是被骗,伤的也是你的腿。”

还挺记仇啊,容青萱撇了撇嘴,裙子一下子挽不下去,要等着药膏干透,容青萱拿了书过来看。

看了不到一会儿就开始犯困,在一次点头下去磕到桌角之后,容青萱捂着头起来,她觉得自己完蛋了,念书又困又头疼。

凌十寒从外面进来,发现容青萱捂着脑袋,她挑了挑眉问:“你被书咬了一口?”

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容青萱将手拿下来,额头上已经青了一片,后知后觉才疼,她可怜巴巴地望向凌十寒,边掉眼泪边道:“凌十寒,我可不可以不念书了啊?”

还在撒娇。

只可惜凌十寒不吃这一套。

她扣住容青萱的后颈,使容青萱仰起头,她上手揉着,容青萱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想去扒拉凌十寒的手,凌十寒这时道:“不念书,难道更笨吗?”

容青萱的手贴上了凌十寒的手,她虽然笨,但念书也不会让她更聪明,她费劲握着凌十寒的手,凌十寒纹丝不动,直到将容青萱头上的那个包揉散了才罢休。

“我最怕疼了。”容青萱哼哼唧唧地道,小脸上几乎都是眼泪。

阿凌好坏。

“怕疼,就赶快滚出去,不然只会更疼。”

凌十寒不算温柔地擦掉了容青萱的眼泪,她继续道:“是真的,我这里吃人不吐骨头。”

将容青萱吓得愣住了,凌十寒才觉大功告成地走了出去。

容青萱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四周,她怎么突然觉得阴森森的,像是飘着未知的鬼魂。

她又怕疼,又讨厌鬼,阿凌真的好坏好坏啊,容青萱跑过去坐到她那张小床上,用被子环住自己,这才好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