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上座的女帝开口:“老夫人远道?而来,似是脸色不佳。”

本来挺开心的,一听是女儿嫁给?了前孙子,怎么开心得起来。

少女

殿内最高兴的莫过于女帝, 她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如土灰的谢家老夫人,不仅她,就连她身?边坐着的二夫人都是颤颤惊惊。

初见圣颜, 胆小者确实会害怕, 但女帝从她二人身上看到了心虚。

女帝怜悯一问, 老夫人哆哆嗦嗦起身?回话, 女帝摆手:“老夫人年岁大,坐着说, 朕的面前,不讲这?些虚礼。”

老夫人腿一软又坐了下来, 慌张地看向谢蕴,谢蕴无奈,代为?回答, “回陛下,家?母水土不服,身?子疲惫。”

“原是如此, 倒是朕唐突了。”女帝笑道, 随后?将目光落在谢昭宁身?上, “小殿下, 老夫人来了, 你怎么?还坐着,不该去敬酒吗?老夫人给你养大了妻子, 你该感?激才是。”

谢昭宁抿唇压住嘴角的弧度, 端着酒就起身?,突然间, 谢蕴握着她的手腕:“别吓着她。”

“晓得,那是你的母亲。”谢昭宁笑靥如花, 悄悄回了一句。

灯火笼罩下,少女一袭锦服,面若桃夭,气质威仪都与以为?温润之色大不相同。与老狐狸们待得久了,耳目濡染,脸上挂着最得体?的笑容,然而眼中薄凉,让人又觉得害怕。

老夫人哪里敢让她敬酒,自己立即站起来,匆匆接过酒杯,莫说是说笑,就连看都不敢看,糊里糊涂地喝下酒。

随后?,谢昭宁又看向二夫人,“我记得二房已被谢氏除去名字,夫人竟然还跟着老夫人上京了,昭玉近日如何了?”

闻言,二夫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弹站了起来,“回、回殿下,我、老夫人怜惜我孤儿寡母,这?才将我们带在身?边。昭玉、昭玉还好。”

“二夫人紧张什么?,似乎畏惧?”谢昭宁轻松地发笑,“莫慌莫慌,日后?日子久了,没什么?可慌的。二夫人是打算长住京城,还是待裴卿亲事?结束后?回江州呢?”

京城富贵奢靡,岂是江州可比的,二夫人惯来贪心,这?回来了,没人赶的话,多半不会离京。

二夫人脸色发白,“回、回江州。”

“回江州啊,我以为?你们会长住呢。长住也不错,毕竟相府那么?大,你们搬进来住也可。”谢昭宁抿了口酒水,“日后?,我也会去相府看看你和?老夫人的。”

“殿下。”谢蕴唤了一声。

谢昭宁戛然而止,转身?走了。

二夫人慌得褪发软,等人走了,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年多不见,谢昭宁气势大变,威仪煌煌,险些让她喘不过气了。

谢昭宁落座后?,女帝继续开口:“老夫人养育谢相,十分不易,听闻你夫婿去得早,你一人养育儿女,十分可敬。”

谢老夫人谦虚应答。

气氛缓和?许多,女帝温和?待人,说的都是家?长话,一句不提谢昭宁在谢家?长大的事?情,恍若不知此事?一般,笑着与老夫人话家?长。

酒宴过半,承桑茴起身?走了,临走前与谢蕴说道:“朕予你母亲国夫人的敕命。”

谢蕴立即拒绝,承桑茴却说道:“这?是她该得的,她虽说偏心,可到底让你来了京城。”

“陛下,我替谢相答谢您,那裴暇呢……”谢昭宁笑吟吟地拉着谢蕴,阻止她再度拒绝陛下的话。

“裴暇怎么?了?”承桑茴故作不解,“她又养大谢相,如何封赏?”

谢昭宁说:“陛下,因我之故,他被迫与母亲分离多年。”

承桑茴凝着她:“朕以此封赏,昭告天?下,谢蕴曾是你的姑母?你脸面干净?愚蠢。”

骂过一句后?,女帝施施然走了。

谢昭宁撇撇嘴,好像道理没有错,她问谢蕴:“她说的有理吗?”

“散了,回家?。”谢蕴也睨她一眼,不予理会。

谢昭宁对于颜面一事?,看得不重,谢蕴与女帝看得尤为?重要,储君身?上必须干干净净,一点?污秽都不可以有。

将来的皇帝也是一样?,身?上有一点?脏,都会引得藩王不平,天?下大乱。

酒宴散了,老夫人由?谢蕴扶着离开大殿,她身?上一身?的汗,握着女儿的手,一步步往外走。

久不做声的谢三?夫人走在最后?,回首看着食案后?的公主殿下,心中叹气,看了一眼,谢家?的荣誉本该登顶,但此刻,又被扼住一半。

如今的谢家?还会忐忑不宁,害怕这?位殿下报复他们。

偏偏她这?个小姑子还不帮谢家?。谢三?夫人回首,跟着众人离开。

一路上,无人说话。进入相府,谢蕴将母亲送到卧房里。老夫人趁机问谢蕴:“她可还记得谢家?赶她出门的事?情?”

谢蕴低头,睫硬遮住眼中的不快:“您不提,她就不会提,陛下今日也提了,母亲告诫他们,日后?不许提此事?,便?也过去了。陛下仁爱,殿下宽容,是谢家?之福。”

“我怎么?会提,我今日瞧着她,像是变了一个人,美丽不说,看人的时候感?觉也变了,眼神犀利,让我害怕。”老夫人叹气,握着女儿的手不放,拉住她坐下,叹道:“你如今有这?样?的造化,是你的福气。我方才也看出来了,她真?的很?喜欢你。”

“母亲想说什么??”谢蕴不耐道。

老夫人脸色尴尬,掌心在女儿手背上拍了拍,“你三?哥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你看、要不在京内给他谋一路子,哪里都好。”

“怎么?谋一路子,他不喜欢读书,不会做生意,又是白身?,能做什么??”谢蕴反问母亲,“您这?是想让我替他要一官职吧?我谋算以后?,是不是还有您的孙子?”

“你、你怎么?将话说得这?么?难听,那是你的亲哥哥,娘家?争气,你也有颜面。你一人势单力薄……”

“母亲,您也累了,好好休息,我明日还有朝会,先回去了。”谢蕴打断母亲的话,起身?行礼,“母亲,早些入睡。”

谢蕴僵硬地行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夫人也气,“你一点?都不为?娘家?着想……”

谢蕴大步离开老夫人的院子,前面提灯的婢女被她越了过去,婢女忙加快步子,饶是如此,她还是被谢相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