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彦疯狂点头附和,问道:“你这车什么时候买的?”
“也是今年来B市上班后才买的。”梁郁道,“正好那会儿有补贴,政策比较好。”
两人边聊车,边沿着那条不算路的路往山上走。
梁郁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登山服,无形中将他那成熟的气质卸下了几分,多了几分朝气蓬勃,看起来和乔书彦更像同龄人了。
乔书彦依旧是卫衣牛仔裤配羽绒服,虽然早起仓促,但也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
不多时,乔书彦的话便渐渐少了,因为他必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爬山上。实在是这山路过于崎岖了,不光陡峭,还难走,没有什么正经道路,歪歪扭扭的小径上各种石头,大小不一,而且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爬得乔书彦怀疑人生。
梁郁却游刃有余地往前走,丝毫不因脚下凹凸不平的道路而减缓速度。乔书彦看着梁郁那灵活的背影泪流满面,同样是人,差距咋这么大呢?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如此行进了半个多小时,随着高度的上升,温度在下降,空气也开始变得有些稀薄。梁郁见乔书彦的话少了,便也不再找话题同他聊天,只静默地走在前面带路。乔书彦后悔不已,大冬天的周末在家睡到自然醒不香吗?他为什么要屈于他妈的淫威,过来爬山。他是热爱大自然吗?他是喜欢锻炼身体吗?他分明是脑子有坑。此刻,乔书彦欲哭无泪。
终于在又坚持了五分钟后,乔书彦决定人得认怂,他喘着粗气开口喊道:“梁、梁郁,咱歇、歇一会儿行吗?”
梁郁闻言扭头看向乔书彦,见对方白皙的脸因运动而有些发红,是那种健康的粉红,额角有一滴汗,但他喘得有点厉害了。梁郁这才意识到,今天应该换条山路来着。
“抱歉,我忘了换条路了。”梁郁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保温杯递给乔书彦。
乔书彦毫不客气地接过,心道梁郁简直是魔鬼,谁大冷天儿的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爬山呀!他打开杯盖喝了一口,水是早上梁郁出门的时候灌的,现在还温热着,一口水下肚,使得乔书彦浑身暖和起来,脾气也就顺了一些。
“你平时爬山都是来这儿?”乔书彦感到不可思议。
梁郁摇摇头,道:“不,这儿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而后,接过乔书彦递回的水杯,他也有些渴了,打开杯盖想喝,又想到刚才乔书彦才对着这里喝过,不免蹙眉,但想了想他还是喝了,以免乔书彦误会什么。
“第一次?”乔书彦道,“那你以前都去哪爬山?”
梁郁道:“不一定,B市的山挺多的,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我都会去看看。一般我不去景点,人太多,并且没意思。”
乔书彦:“……”比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有意思多了好嘛!
梁郁见乔书彦一脸无语的样子,不由有些歉意。其实他并非忘记换路,而是想用这一次爬山让乔书彦知难而退,至少以后周末他安排爬山的时候两个人就不要再接触了。他真心不想和这个直男再有任何瓜葛。不过,他倒也没想到这一段山路这么难走,确实有些难为乔书彦了。
唉,梁郁微微叹了口气,将水杯放回背包,又从背包里拿出来两根登山杖递给乔书彦:“还能坚持吗?”
乔书彦倔强地接过登山杖,决定当一回一生要强的中国男人。他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一些了,但依旧在心里各种吐槽,谁家爬山这么爬?他活了26年,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原始的爬山方式。这苍南山虽然没有被过度开发,但景区里正经的栈道和山路修建得也是规规矩矩的,哪像这里,根本不能叫路。所以爬山也真是爬,好几次乔书彦都差点要手脚并用了。也幸亏他今天没有背什么东西,要像梁郁那样背个那么大的登山包,他估计早就倒在半路上了。
“话说你为什么喜欢爬这么高难度的山?”乔书彦费解。
梁郁回答道:“我不是喜欢爬高难度的山,我是喜欢沿途的风景,我不太喜欢那些已经开发成熟的景区,一则人多,二则大多风景在网上就都能看到照片了。但这种原始的山路却总能让我有新收获。我之前就有不少发现,蛮有趣的。”
这倒确实如此,一路走来,虽然万分艰辛,但在冬日暖阳的洗礼下,整个苍南山却显出几分夏日难见的温柔来。此处人迹罕至,寒冬时节,多数动物已经冬眠,鸟儿也早已南迁而去,大多树木也是枯败之色,偶尔看到一片草地也是枯黄的颜色,分明是一副毫无生机的景象,可这过分寂寥的景色却是任何其他季节都无法看到的,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当然了,即便如此,乔书彦也并没有对冬天的山,尤其是此时此地产生任何好感。
默默哀叹一声,乔书彦还是好奇地问:“什么发现?”
梁郁:“我在山里看到过一些此前未曾听说过的石刻或者雕像,网上也没查到什么痕迹,估计是民间自发刻制的,就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东西了,我不是学这个的,对这个没太多研究,但觉得挺有意思的。”
说起这个,乔书彦倒也来了兴趣,问道:“比如说?”
梁郁见他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慢慢地往前走,前面的山路也稍微平坦些了,乔书彦还拿着两根登山杖,应该没有问题。他边走边说道:“我见过一些雕刻在山里的佛像,很零散,不成规模和气候,但雕得也是惟妙惟肖,不比那些景点里的差。”他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乔书彦找照片展示。
乔书彦饶有兴致地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果然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叶后面,藏着一尊雕刻在石壁里的佛像。乔书彦对佛像还稍微有些了解,便道:“这像是文殊菩萨。”
“你还懂这个?”因为乔书彦凑上来看手机,梁郁不得不停了下来,此时听他居然还认出了佛像,不由有些诧异。
乔书彦挠了挠头,道:“略知一二、略知一二。”说着,他指了指手机里的菩萨像,道:“你看他手持经卷,这算是文殊菩萨的特征吧。这雕刻的真挺细致的,连衣服的细微褶皱都刻出来了。”
因为两人看同一个手机,不由就离得近了,梁郁觉着一呼一吸间都有乔书彦的味道,他仍旧不习惯与人离得这么近,不由抬起了点头,离他稍微远了点。
“还有吗?”乔书彦看起来十分感兴趣。
梁郁清了清嗓子,收起了手机,说:“回去再给你看吧。”
乔书彦也觉得这山路如此,实在不适合在这里看那些照片,便点头道:“好。”
两人又沉默地爬起山来,这个地方梁郁也是第一次来,他没有什么目标,只是顺着山路往上爬,按照往常的经验,如果到了地势平坦的地方,多少会有些住在山里的居民。不过,以今天走的这条山路的险阻程度,恐怕是见不到什么老百姓了。
爬了一个多小时的时候,乔书彦眼尖地发现了一只躺在枯叶里奄奄一息的狐狸。起初,他只是觉得那处叶子仿佛比别处都厚,因为那狐狸毛发的颜色与枯叶极为相似。后来他拿出手机往那个方向拍,放大数倍后,才发现那里竟然有只狐狸,腹部受了伤,血已经凝结,但还有呼吸。
乔书彦叫住了梁郁:“梁郁,那有只受伤的狐狸。”说着,他已朝着狐狸走去。
梁郁见状,便转身跟上了乔书彦,说道:“我带了一些处理外伤的酒精和绷带之类的,可以帮他包扎一下。”
“太好了!”乔书彦高兴道。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狐狸跟前。
乔书彦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一只狐狸,这是一只成年狐狸,看起来很强壮,只是腹部的伤口看起来十分骇人。梁郁从登山包里掏出了一卷绷带、一瓶酒精和一些棉签,乔书彦打开酒精小心地给狐狸消毒。可能是因为酒精刺痛了它的伤口,狐狸微微动了一下,随后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两人时,目光中露出了些警惕的凶光,身体有些紧绷,嘴巴微微翕动,露出锋利的獠牙,一副攻击的姿态。然而,它可能伤得太重了,以至于这副姿态没有维持几秒便土崩瓦解,只剩下稍有些粗重的喘息。
乔书彦见状,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它的脑袋,轻声安抚道:“别害怕,我们是来给你包扎的,不会伤害你。”
那狐狸在乔书彦的手下慢慢地放松了身体,但呼吸依旧有些粗重。
梁郁将他温柔的样子尽收眼底,又见他已经给伤口消毒完毕。
乔书彦查看伤口后,说道:“还好只是外伤,没有伤及内脏,它这么虚弱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好好休养应该能活下来的。”说罢,他又拿起绷带给狐狸包扎。
“你打算怎么办?”梁郁问。
乔书彦道:“看看有没有比较隐蔽的地方把它藏起来吧,只要能安全地休息几天,它应该是能活下来的吧……我们也没办法带它离开这里,况且它应该还有自己的家吧。”说完,他不由叹了口气,大自然是很残酷的。
梁郁挑了挑眉,没说话。
乔书彦把东西收拾好放回梁郁的书包里,然后抱起了那只狐狸,“看看附近有没有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