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的酒不知什么时候做好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放到了两人面前。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第二杯酒也基本空了。
梁郁招来酒保又要了两杯酒,才慢吞吞地回答乔书彦的问题:“那时我想,我只有去了最好的学校,在最顶尖的环境里,以后才能够出人头地,为我们两个的未来打下更好的基础。我那么爱他,我不想让他过一天苦日子。
“后来,我也曾无数次地想,他想要的也许只是两人朝夕相处的平淡,也并不在乎有多少钱。想来,是我太现实太物质了。”
“那你一直跟他没有联系吗?”
“有,最开始很频繁,但消息他都根本看不到,他把我拉黑了。后来,就不那么频繁了,因为每条信息发过去前面都有一个红色的叹号,我一个人实在很难坚持。再后来,就不怎么发了。
“大三暑假的时候,我们高中聚会,他没去,但我听同学说他谈了个女朋友,很漂亮,当时心里还是难受的。”
这种难受不光是因为余珩进入了一段新的恋爱关系,更多的,是他对余珩的无力感。对方是个直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许可以勉为其难做零,然而一旦恢复自由身,在恋爱关系的选择上,他会自然而然地回到男女关系中……这就到了梁郁不熟悉的领域。
而,如果余珩找了个男朋友,管他是个什么人,梁郁都有自信自己不会被比下去,或者说他自信自己不论哪个方面都不会比对方差。即使有差距,这差距他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抹平。
可偏偏,对方是个女人……这是梁郁唯一无法改变的事情。他可以变得优秀,可以改变性格,但唯独性别,他没有办法改变,也不想改变。
为什么梁郁不想招惹乔书彦?为的就是害怕有一天,会重蹈余珩的覆辙。
他现在没有自信能够让一个直男为自己变弯,还一变就是一辈子。
任何事情都可能变化,更何况是脆弱不堪的感情了。
酒保的第三杯酒也被两人喝得一滴不剩,不等招呼,第四杯酒已经端了上来。
除了乔诗颜外,乔书彦是第一次听别人的恋爱故事,听得他除了喝酒,什么也不想做。也是第一次,乔书彦觉得酒还真是个好东西。
先后见到余珩和萧楚的时候,他真的挺难受的,莫名其妙的酸涩逐渐蔓延到他整个胸腔,难以控制。但是这酒一杯杯地下肚后,他甚至忘了为什么会觉得难受,或者说为什么要难受。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继续问:“那你什么时候和萧楚在一起的?”
梁郁也喝了一口酒,而后不疾不徐地说道:“大三下学期的时候。萧楚这个人,他看上了什么,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从大一开学不久他就开始追我,穷追不舍,比我追余珩有过之而无不及。”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幽暗的眸子里装满了不屑,“所以,当我觉得自己应该彻底放下余珩的时候,我答应了他。”
以前,梁郁总会很纠结,自己对萧楚抱有的到底是怎样的感情。那是种很复杂的情绪,掺杂着对余珩的不甘,对自己的不屑和对萧楚的愧疚……像是一锅大杂烩,但里面放的全是自己不爱吃的东西,可当时可能又饿了,不好吃也得吃点。
事实证明,人活着必须要往前看,可是往前看,有时候也要付出一些代价,这种代价可能无影无形,但却如影随形。
“刚开始与萧楚在一起的时候,我并没有很开心,他又长得显小,我就只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对待。后来,日复一日的,时间长了,也觉出些他的好来。我刚说了,他这个人,很有毅力,且目标明确,一旦有了想法,不计代价也要实现。
“后来我总想,他可能把我当成一个课题来研究了……最初研究怎么让我点头答应他,然后研究怎么让我喜欢上他,最后研究怎么让我离不开他。
“只可惜,在第二步实现的过程中,我决定出国留学。”梁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出国后,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第二个目标可能实现了。”
梁郁难得叹了口气,苦笑道:“许就是天公不作美,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知道了他出轨的事情。”
“什么?”
尽管这一晚上接收到的信息量巨大,但乔书彦仍在听到梁郁说“出轨”二字的时候,瞠目结舌,随之而来的,是愤怒,难以压制的怒火在他胸腔里不断地聚集,可他却没有任何发泄的办法,只能任凭这种情绪将他包围。
自己被患者家属指着鼻子骂都没这么生气,乔书彦化愤怒为酒量,将杯子里剩下的那大半杯酒一饮而尽。
酒精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火辣辣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口腔和胃,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地逐渐侵入心脏,慢慢地抚平了内心的那团无名火气,然后,剩下的情感就只有心疼。
此时,身旁的梁郁脸上挂着的苦涩笑容,令乔书彦感觉揪心不已,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伸手拉过了梁郁。
梁郁猝不及防地进入到一个怀抱,对方的手轻轻地抚在他的背上,一如那天在医院公园里的长椅上,只是如今两人角色互换。
“梁郁,梁郁,你不要难过,以后都有我。”乔书彦低声安抚着,声音温柔到梁郁几乎要落泪,他竟不知道乔书彦还有这样的一面。
梁郁在乔书彦的怀里并不舒服,但也许此刻他也醉了,竟不愿离开这样温暖的怀抱。
有多少年了?梁郁想,有多少年没有在这样的怀抱里了。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清空脑子里关于过去的一切,不想余珩,也没有萧楚,只有他自己,还有……好像怎么也无法删掉的乔书彦。
第21章 怎么又断片了
# 第二十一章 怎么又断片了
两人喝到快十二点才往家走,这还不是因为不想喝了,相反,到后来乔书彦一直问酒保要酒,看起来乖巧可爱,可那张白皙的小脸已经开始泛红,然后在喝了某一杯酒后,他差点吐出来。吓得梁郁拉着他去卫生间吐了一通,回来再不让碰酒,也不让他跟酒保说话,然后立马结了账拉着人回家了。
虽说已是三月底的天儿,但夜里到底还是冷。梁郁将人外套穿好,拉着往家走。也亏得离家近,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到家了。
到家的时候,乔书彦已经基本“傻”了,眼神也木木的,站在家门口发呆,梁郁见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简直要吓坏了,万一对方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他怎么跟乔父乔母交代,这劝人喝酒出了事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啊!优秀公民梁郁忧心忡忡。
好在这只是乔书彦醉酒后的常规操作,梁郁跟他说话他也有反应。梁郁于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开始给他换拖鞋、脱外套,又指挥着人换衣服上床睡觉洗漱的过程直接省略了。
乔书彦的酒品确实好,这一晚上没少喝,虽说大都会是低度酒,但那也是相对而言。他喝了那么多酒,依上次几瓶啤酒就断片的酒量来看,今晚恐怕早就醉了。尽管如此,他却一直不哭不闹,也没有撒酒疯,只是越到后来约安静,看起来呆呆地、木木地。此时上了床,梁郁一声“闭眼睡觉”的令下,乔书彦立刻乖巧地闭上了眼睛,而后,没等两分钟,便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已经入睡了。
梁郁在让对方睡觉的时候,就已关了卧室里的灯,只留了一盏夜灯。
此刻,他借着夜灯幽暗的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乔书彦的轮廓。今晚他比乔书彦喝得还要多,饶是酒量不错,现在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但有个想法却如同发了疯一样地在脑海里生长,直将他的脑子填得一丝缝隙都无。
虽说他这些年养成的习惯是,事情没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绝不下手去做,可人之一生,也总会有些例外。毕竟,有些事做了可能会后悔,但不做一定会后悔,梁郁想,人生苦短,何不放手一搏。
第二天,乔书彦睡到日上三竿才勉强从被窝里爬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难得他也会一身酒气地起来,乔书彦心说,跟着梁郁自己也真是长本事了,敢肆无忌惮地喝酒了,真是不计后果。
他跑去冲了个热水澡,把酒气冲走,又换了身家居服,总算舒服了些。
出了卧室,没看到梁郁,他想起昨晚上在酒吧对方的两个前男友前后出现,担心他现在会心情郁闷,于是去敲对方的门。
这是他在住进梁郁的公寓后,第一次敲响梁郁的门。
屋里没有动静,乔书彦轻轻推开了门。尽管外面已经几乎到正午了,可梁郁的屋里却漆黑一片。他让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确信梁郁今天也难得睡了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