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倏地停下,侍卫长见太子妃身上沾满了血,几乎骇的灵魂出窍,“太子妃,您没事吧!”

“太子妃!”小桃子大惊失色,赶忙将贺玥扶下马车,这会贺玥腿是真的快软了,手上力道一松,沾血的匕首就落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另有两个侍卫将蒙面男子从马车里捉下来。

蒙面男子被狠狠摔到地上,嘴里淌着血,从蒙面的布下渗出。

小关子把蒙面男子遮脸的布巾扯下,是一张蜡黄布着零星麻子的一张脸,可小关子跟在宁如颂身边许久,见识广阔,他当即将蒙面男子的衣襟扯开,肤色冷白,这和脸上的肤色截然不同!

男子显然是经过易容乔装的,小关子恶狠狠说道,“把他压到刑狱!等候太子殿下发落!”

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躲到太子妃的马车里行刺!

…………

夜幕高悬,没有月光,只有一片暮霭。

“太子妃怎么样了!”嗓音森寒冰冷。

宁如颂步履匆匆,隽冷的面上带着寒凛,小关子在他身后抹着汗。

“太医开了安神的药,太子妃服下后就歇息了。”小关子紧张的回道,“太子妃也没有受伤。”

“那个躲在太子妃车中的歹人在压往刑狱的途中服毒自杀,死透了。”小关子后又补充道。

他悻悻的想道,倒是死的干脆,免了接下去的折磨。

宁如颂在碧院寝殿门口止住脚步,眼里布满阴翳,“应当和刺杀兰国皇子的刺客是一伙的,都尽是些找死的货色。”

守夜的小梨子从寝殿里出来,跪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已经睡了。”

宁如颂放缓步调的进了寝殿,勾开幔帐,见贺玥缩在衾被中睡着了。

他坐在床榻边,目光凝滞在贺玥的面上,她秀丽的眉微蹙着,好似睡得并不安稳。

他伸出手指轻缓的摩抚着贺玥松散开的乌发。

从听闻到消息那一刹就开始绷紧的心弦到此时才略微松开,才肯不再嗡嗡作响。

夜色无限滋长着宁如颂的怜惜之情,他俯下身子,第一次不包含任何情欲的吻在贺玥的眉间,庆幸着她安然无恙。

可他自己却忘了,他这般冷心薄凉之人哪生的出所谓怜惜之意,所谓怜惜对他而言是情爱堆积足够时,才能产生的衍生物,是绝计无可能独独出现的。

与此同时,云城郊外的一座乱葬岗内,那个服毒自杀的蒙面男人蓦地睁开了双眼,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他踉跄的爬出尸堆,平躺在地上,露出冷戾的笑,满不在乎抹去嘴角的血,“太子妃贺氏。”

这几个字是从止不住发颤的唇里挤出来的,诡谲阴寒。

一炷香过去,两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主子。”

第64章 子肖其母

“死了?”

女子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困倦,还是因为旁的什么端显出十足的清泠漠然。

小梨子一时晃然,后又大着胆子抬眸,只见太子妃半阖着目,莹白仿若脂玉的素手正缓缓揉着额角,是了,昨个发生了那样的事,太子妃自然心悸不已,提不起精神也是常理。

奢致的珠帘被挑开,有宫人恭敬的抱着小溜从外头进来,跪在地上,视线拘谨恭顺的落在地上,猫儿不知礼数想叫唤几声,可是现今碧院的主子心绪不好,宫女抬臂轻柔的用帕子搁在猫儿的嘴上,猫儿之前受过训导,这会儿就放下尾巴,窝在宫女的怀里,不再出声。

“痛快的死去对那个胆大妄为的刺客而言已然是极大的恩赐,太子妃不用在意。”吕嬷嬷安抚的开口,手里持着玉梳,缓缓仔细的梳过茂密的乌发。

小桃子主动的上去给贺玥轻缓的揉着额角的穴位,用力适中,她垂下眼帘,小心的斟酌着用词,“今早上太子殿下走时太子妃您还睡着,您可能不知道,昨夜太子殿下在碧院陪了您一宿。”

这几天公务何等的苛重,太子殿下都硬生生的挤出时间来返于宫内宫外,可想而知太子妃在殿下心里头的分量。

情思能轻而易举、摧枯拉朽的搅乱一池本该幽静深冷的死潭,乱了往常的章法。

“本宫倒是睡得沉了。”贺玥睁开清幽的眼眸,伸手将梳妆匣旁边的符牌拿起,拇指看似轻轻缓缓拂过那个“贺”字,半点印迹都没有褪下,朱色的字痕,宛如用鲜血染就而成。

她到如今确乎看出宁如颂那个狗男人对她有几分似是而非的真心,可不论如何,他都是心思诡密,善于玩弄操控人心的太子殿下,几分虚妄,几分确切,她很难辨明。

彼他娘的!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谜语人!

符牌被搁置在桌上,贺玥收回目光,嗓音寡淡,“吕嬷嬷把它放到匣子的最底层妥善保管,本宫怕它受损。”

怕它时不时显个存在感,看着闹心。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贺玥是个比宁如颂还冷情的人,她曾经有过一段凿入肺腑的感情,极大的拉高了她情域的阈值,颇有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味。

对宁如颂来言不公正吗?可是本就是他单方面的爱恋,自然得单人承受,与贺玥有何干系。

“是。”吕嬷嬷小心的捧托着符牌,好似它不是个木头,是一个琉璃做的物件。

匣子最底层的抽屉拉开,吕嬷嬷垫了一层柔软的绸布,才将符牌放上去,合上的刹那,她想这符牌不知道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吗。

“小溜过来。”贺玥看向小溜,双手展开。

“喵!”小溜一下子活泛起来,尾巴摇着,轻巧的扑到贺玥怀里。

外殿的二等宫女捧着一封拜帖进来,跪地双手呈上,“太子妃,这是白小夫人的拜帖。”

贺玥连眼眸都未抬起,“拒了,以后只要关于李小书的帖子都拒了。”

“本宫对她的旧情已经通通耗尽,从此她好生当她的白小夫人就好。”

猫儿也仿若附和的喵了一声,剪了爪锋的肉爪按在贺玥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