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失了规律,反了寻常,没完没了的爱意汹涌着,分明不是贺玥的爱意,却在她的心坎里跳动着。
长久以往,贺玥还能分得清吗?要分清吗?
她跪坐起身,半垂下头,眸色瞧不分明,双手回捧宁如颂的脸,缓缓下压,落在他的唇角处。
果不其然,心又蛮不讲理的跳动起来,似荆棘中的蔷薇扎破了血管,流下的血诡艳又热烫。
“持珏,要我给你寻妃嫔吗?”贺玥突兀的问出这句话,明明刚刚离开的唇还带着润泽的光,她既温和又冷静。
宁如颂轻攥住她停留在面上的手,摇头,“我并非贪恋床帷之事的人,也并非分不清事情缓急,我只是想和你平常的亲热些。”
一次拥抱也好,一个吻也好,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亲昵,他明白贺玥正怀着孕,是断断不会胡来的。
他不在意孩子,可是在意贺玥。
“我不会要旁的人。”宁如颂咬字清晰,直直和她对望,试图在其中寻出什么。
贺玥在试探他,是否,是否也有了几分在意,对他也入了些真情?
收回手,贺玥从一旁案几上拿起一条干净的锦帕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鲜艳口脂,“我又有什么好的?你是脑子浑的分不清了。”
非得拖着两个人踏入泥泞的沼泽中,步履维艰的在欺诈和卑劣的情爱中跋涉。
“千万般好。”宁如颂回她这句话。
…………
春日宴结束后五日,宫中传来赐婚的圣旨。
方家小姐被指给了顺王当王妃,林家小姐被指给了平王当王妃,乔家小姐被指给了恭王当王妃。
永善招了何四公子为驸马,永柔还是选了段瓒为驸马。
本朝有规定,驸马本就为一个官职品阶,不得再任其他官职,段瓒只能老老实实的当他的驸马。
心里复杂难言,他挠挠头,躺在榻上,卢娘子哀泣的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公子可还要将妾身收为通房?”
别说通房了,就连远在段家的妾室都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段瓒一把把卢娘子给推开,语气不耐,“去找小厮结这些日子的银钱,本公子会多给一些,你就待在云城吧,本公子是不可能带你去段家的!”
这件事说有好处也有,就是两年后不必回云城做官了,今日他看的分明,陛下是真的不待见他,在云城待下去迟早要出事,而主母,不,皇后娘娘不一定会保他。
在段家时段瓒就从来没有看透过她,不敢去赌那几分可笑的怜悯之心。
“是。”卢娘子用帕子捂着下半张脸,踉跄的离开房门。
出门以后一甩帕子,冷笑一声,谁要做你的通房!
当了驸马,做主的可就是公主,公主金枝玉叶,哪容得下她这种腌臜人。
听说尚了永善公主的何四公子已经将唯一的通房给遣散了,可那何四公子的母亲是个狠角色,捏着身契不肯归还,通房又被塞进了不知道哪个庄子里,还有的磋磨受呢!
“呸!”卢娘子啐了一口,身姿摇曳地摇着帕子走了。
净是些不把女人当人的玩意儿,只不过是投胎时抽中了上签罢了,下辈子有的是畜生道可轮!
第195章靠山
五月立夏,小雨下着,剩余的春光被驱逐,蝉叫鸟鸣交错浮声,将日头拉的更为长久。
南香池旁边的亭子外围围上了纱帐,永定宫宫人们悄无声息地守在外头。
矮榻上,贺玥伴着雨打小池的夏声,阖目小睡着,小碧跪在一旁,轻轻的为她打着扇。
娘娘怀孕已经六个月,愈发嗜睡,不过妇人孕中常有的艰辛娘娘倒是没有,可能是陛下万般照料的结果,陛下瞧着倒是消瘦些了。
这会儿慧青不在,娘娘又睡了,小碧累的不行,眼珠往外一瞧,见没人注意,她的身子渐渐歪斜靠在矮榻尾角,手上的动作也略微放缓。
两位公主都已经择了驸马,但是因为段大少爷的孝期,永柔公主只是先换帖订下婚约,而何四公子那边已经向礼部请期,定在来年春时。
于是内务府正加急着做永善公主的内房和外房物件,都是要备齐运到公主府的,有些章程由慧青盯着,以示皇后娘娘的看重。
半个时辰过去,雨声停歇,乌云尽散,光洒进纱帐中,贺玥微微侧身,避着光。
小碧惊的霎时间跪直身子,手上的动作快速起来,秀丽的小脸上带着讪讪之意。
榻上的贺玥掀开眼眸,静了一会儿神,人才彻底清醒过来,手从毯子中拿出来,微微抬起。
“娘娘。”小碧忙不迭的起身扶着贺玥坐起,又几步跑到案桌上端来温度合适的茶水。
贺玥端起茶,呷了一口又递回小碧,“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应当是未时。”小碧不大确信的回道。
手肘撑靠着软枕,贺玥将视线落在外头,明明才五月,但南香池里的水芙蕖已经盛开,雨过之后上面缀着水珠更显青嫩。
她静默的盯了一会儿,嗯,配色真好看,等会回永定宫后叫宫人把绿色和菡萏色的玉珠给寻出来,她做个手串样式的压襟。
时下女子追求纤弱娉婷的身材,于是偏宽大的衣裙更受喜爱,各式的压襟也层出不穷。
至于贺玥为何做手串样式的,自然是因为香囊样式的她绣不好,金钩样式的她做不来,就属手串样式的最简单。
为何宁如颂不是女子,他那张脸配什么压襟应当都很出彩。
小碧从匣子中拿出玉梳给贺玥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发髻,她看向娘娘容华似桃李的面容不解询问道,“娘娘,为何您还要一天不落的饮药,奴婢平日里见您也没有孕吐的症状。”
“晚间有。”贺玥不咸不淡的出声。
明明晚间也没有,小碧内心腹诽,就凭陛下紧着娘娘的样子,若是娘娘当真孕吐不适,陛下定会唤宫人进去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