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扳指被一只根骨分明的手拿着,略显苍白的手指透着寒意。
宁如颂站在案前,身姿挺拔,一时之间周身的气氛似恶煞修罗临世。
“按皇后娘娘说的做。”宁如颂将玉扳指重新扔回楼太医的怀里,语气看似平静,“退下吧。”
楼太医如蒙大赦的退下,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回来,这胎能打吗?”宁如颂问道,声音疲惫漠然。
楼太医猛打了一个寒颤,转身行礼,一字一句斟酌开口,“陛下,娘娘身子弱,这胎怕是不能打,伤身啊!”
宁如颂不再发问,挥手叫他退下。
小关子凑上前去扯出谄媚的笑容,仿佛没有听到宁如颂询问打胎的事,“为陛下贺,为娘娘贺!”
“是该贺。”宁如颂此时也平静下来,“赏!阖宫上下都赏!”
一道道赏赐的旨意从永定宫发出,皇后娘娘有孕了!
前朝大臣们知晓后心中长出一口大气,甚至有人喜极而泣,陛下今年二十有四膝下却无一子,这件事压在大臣们的心中沉甸甸的,皇嗣乃国之本呐!
幸好上天垂怜,皇后娘娘终于有孕了!
晚间,宁如颂整理好情绪,温和的将贺玥揽在怀里。
“玥玥,太医说你身子本就弱,这胎不宜打,否则恐伤根本。”宁如颂缓缓低诉,抬手抚着贺玥的脸颊。
宁如颂平常总是喜怒不显色,此刻他几乎是哀求,将自己心底的话不加润色的说出。
字字蕴藏真情,他想得把话给说清,他之前做错了,不奢求贺玥能原谅他,只求放宽心态,两人后面好好过,不爱他又如何。
“在东宫时,我没有辨清我对你的情感,我那时叫你怀一个孩子,目的是在以后我不再宠爱你时,你有一个立身的依靠。”
“可玥玥,现在我辨清了,我不会爱屋及乌,我所有的情感都落在你的身上,有没有孩子我真的丝毫不在乎。”
贺玥眼眶通红,情感复杂到难辨悲喜,她抬眸看他,“你不会爱屋及乌,我也恐怕不会爱这孩子。”
“对这孩子不公平,何苦生下他?”贺玥疲倦而惨然的说道。
她瘫坐在他怀里,身姿纤弱,像一朵伶俜凄清的荷莲。
宁如颂手指揩去贺玥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玥玥,我的父皇母后也未曾爱过我。”
“这个孩子既然生在皇家就该认命,他会居于万人之上,这是我给他的补偿。”
“若她是个女孩呢?”贺玥逼问他。
“往前数几朝出过皇太女,并非个例。”宁如颂毫不犹豫的补上这句话。
世俗的纲常伦理束缚不了宁如颂,是男又如何?是女又如何?
总归宁如颂只会有这么一个亲生血脉,大臣们不认也得认。
“你给我一个出宫的牙牌,我不想成日闷在皇宫。”贺玥寂然许久后回应,“你放心,我不会出云城。你应该在我身边布置了很多暗卫,我出宫身边也会带着侍卫。”
“好,但是玥玥你每次出宫必须在宫门落锁之前回来,不可在外面住。”宁如颂思索片刻后同意了。
玥玥愿意和他提出想要的,说明愿意敞开心扉试着平和过日子。
“宁如颂,记住你说的话。”贺玥起身离开。
宁如颂拥有世界上到达极致的权势,贺玥逃不脱,只能想方设法的让自己过的舒坦点。
她最终还是那个贪生畏死的人,不敢一了百了,曾经假死的事已经是她全部的勇气。
第168章千刀万剐
西三殿的采女们听闻皇后娘娘有孕,只觉是天赐良机!
娘娘怀孕不能侍寝,她们何不趁此时机博上一博!
采女们的位分实在低,她们没有什么通天的手段能使到帝王面前,也就只能整天在后宫里多走走,希望能偶遇。
可惜的是从来没有成功偶遇过陛下,反而见皇后娘娘的次数更多。
宫人们在廊下候着,亭子已经被绸布围起遮挡着风雪,有乐师在弹奏着古筝,教坊的歌女在轻声吟唱着温和的曲子。
皇后娘娘披着织锦翠云纹的氅衣,斜斜倚靠在榻上,只用一赤金凤尾的发簪绾着浓密的青丝,身上再无其他点缀。
她阖着目,像是在小憩,秾颜玉貌,唇若丹朱。
结伴而行的三个采女心中都泛起难言的酸涩,皇后娘娘今年二十有六,两年的时光没有带给她衰败,反而韵致更显。
天既独爱她,何不早言,让她们在这后宫里蹉跎岁月,和守寡无异!
永定宫的宫人早已经发现三人,宫人快步且轻声地走到她们面前,行了一个半礼,声音压的极轻,“采女小主,皇后娘娘正在小憩,你们不用前去行礼问安,快快退去吧。”
“不敢打搅娘娘,我们这就退去。”三人只能离开。
等她们离开,贺玥睁开双眸,倦怠地将目光放在慧青身上。
教坊的乐师和歌女同时停下,谦卑的垂首立在一旁。
慧青端一杯温度恰好的清茶给皇后润嗓子,“是三位采女小主。”
贺玥坐直起身子,端起杯盏呷一口茶水,也没有追问,嗓音淡淡,“小碧近日换值换的也太勤,她最近在做什么?”
“娘娘,您的私库有大半是和陛下重着用的,小碧领着宫人在理册子。”慧青替小碧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