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评奖学金了,牛鬼蛇神也都露面了。伟哥,你别光长体格子不长心眼子,什么都信,哪天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 秦江雪拍了一把刘耀伟的肚子,从路边摊买了瓶冰红茶递给他。

刘耀伟口干舌燥,拧开冰红茶仰头灌了半瓶,俩人并排着往前走,各怀心事,谁也没再说话。

鞋底踏在石板路上,一下一下地响着。旁边几个小孩哇啦哇啦地吹着泡泡,泡泡飞到他们跟前,刘耀伟下意识一挥手,没打着,自己倒被绊了一脚,差点摔倒。

他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回头一看,却发现秦江雪立在原地,眼睛看向前方。

胡同的阴影里,一辆黑色红旗车静静停着。司机拉开后排车门,一个男人扶着车门打电话,神情冷淡。

工作日,男人一身熨帖的暗条纹西装,漆皮皮鞋反光,手里拿着个牛皮纸文件袋

眼看着高个子少年径直走过来,池庚垚挂了电话,把文件扔进后座,从司机手里把门拉过来关上,“李叔,你先回。”

秦江雪看着远处,头也不回地对刘耀伟说:“哥们儿,我去趟洗手间,你先找个地方歇着。”

刘耀伟正好累了,心里头还惦记着打手游,“成,那我去麦当劳趴会儿。”

两个人分头走,秦江雪把挂在手臂上的外套抖开系在腰间,脸上挂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黑色轿车压过石板,一路缓慢地向外行驶,后视镜擦过他的衣摆。

现在这条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几只麻雀站在电线上吱吱叫,安静的与不远处的景区格格不入。

二人身高相仿,少年站在男人面前,眼神冰凉,像上了冻的湖水。

笑容早已从脸上消失,他说:“冤家路窄啊,池总。”

话音刚落,他猛地伸手扯住男人的领带,一只手已握成拳,拳头高高挥起,地朝着男人的面庞砸下去。

眼下梁斯翊不在,两个人谁都不装了。

池庚垚躲开了第二拳,扭头啐了口淡红色的血水,解开西装扣子,拳头直冲秦江雪的面门而去。

“让让!都让让!” ? 民警在凑热闹的人群里撕了道口子,压着警帽往里挤。

一个约莫着二十岁的少年被池家站岗的两名特警压着肩膀跪在地上,另一边,穿西装的男人凌厉的唇角眼角都挂了紫红色的淤青,小臂有擦伤,细条纹衬衣的纽扣掉了两颗,后背蹭了一层灰黄的土。

不知道谁报了警,民警只能按流程办事,把两个人都带上了警车。

半路上,副驾的民警叹了口气,扭头问秦江雪:“小伙子哪个学校的。”

秦江雪依旧看着窗外:“T大。”

民警显然也愣了,再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秦江雪,随后正了正身子,重新靠回椅背。

“T大的也没辙啊,一会儿到局里把你们辅导员叫过来一趟。”

“甭折腾了,就这样吧。”

这次不等秦江雪张嘴,座椅另一端的男人先说话了。

他手里拿着上车时民警递过来的湿巾,一下一下地,用边角沾着唇角的血渍,酒精产生的刺痛让他时不时皱一下眉头。“小孩不懂事,我不追究。”

“用不着,姓池的,我他妈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 秦江雪又要动手,这下直接被民警摁住手腕。“小伙儿,别逼我上铐子。”

他咬紧了后牙,心脏跳得很快,面颊渗出汗来,血管好似要烧断了似的,一路滚烫沸腾,炙得头颅痛极了。

“你之前欺负她了,对吧?我不知道你们具体什么关系,但去年,她动不动就失联,与你有关吧?她身上那些来路不明的淤青,也是你弄的吧?她现在连电梯都不愿坐,一个人不敢去厕所、不敢待在封闭空间里,全是因为你吧?”

池庚垚敲敲车窗,示意在这停下,警车默默减速靠向路边。

男人面色没有一丁点变化,也不辩解。

推开车门时,一只脚先下车踩在地上,从西装外套里拿出钱夹,抽出张名片,丢回座椅,表情漠然地仿佛压根不认识秦江雪这个人。

“同学,我看你是学生不跟你计较,但不代表我有工夫陪你胡闹,有事请直接联系我的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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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城市后退一步,辉煌的日落铺展开来,街道的柏油路泛着热气,路两旁的玻璃写字楼反光亮得发黑。

再退一步,晚风里,夜色刚好将一切抱住。

办公室干净宽敞,比逼仄狭小的宿舍待着舒服,也不像实验室那么嘈杂。

电脑正远程挂着实验室的服务器跑代码,程序稳定运行,电脑风扇持续发出闷重的“呼呼”声。

梁斯翊手往下摸去,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整个人后仰,窝着,面前像墙一样的的四块显示屏,几乎将她完全遮住。

这一方小天地只属于她,很有安全感。

她头歪在颈枕上,正用手机看着presentation的英文演讲稿。

和许多理科好的人一样,她也像中了魔咒,对语言学习没什么天赋。高中时常为八百字的语文大作文抓耳挠腮,英文单词记一个忘两个。

但是算了算,明年就要开始准备申请学校,语言成绩是必须项。

所以她这学期破天荒选了英文授课,还找了留学生当队友。

平常几乎没有和外国人说话的机会,一组队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口语已经差到有些好笑的地步了。

同组的留学生是个性格腼腆的波兰女生,常常无法get她的意思,两个人面对面笑得很尴尬,只好下课再用微信发消息沟通一遍。

眼下办公室没人,她嘴唇一刻不停地动着,小声念稿,读了两遍,已经隐隐感觉舌头要抽筋。

探身去拿水杯,手机顶部正好弹出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