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了?每日折磨自己的回忆中?,钝刀再一次将腐肉割开, 露出?血淋淋的骇人伤口。

光落在他普通的眉眼, 绷紧的面容凌厉而冷淡, 都说外甥肖舅, 但只?有在此刻, 才能?瞧出?他与奚舟律的一丝丝相像。

他其实和?姐姐也不大相像, 甚至不怎么像谭家人,他就好像生在童话故事里的丑小鸭, 但却不会因为长大而变成天鹅, 姐姐相貌端庄而柔美, 他最多能?说句端正,姐姐是最顶级的Omega, 他只?是低等级的Alpha。

连父母都诧异他们怎么会生出?如?此极端的两?个孩子,笑称是不是因为姐姐将自己的良好基因全掠夺了?。

但谭寻文并不在意, 他甘愿差于姐姐,做姐姐的影子,将这抹光衬托得更明亮。

每当?同校的老师、同学?、亲戚满脸疑惑地问他,为什么姐姐那么优秀,你却如?此愚笨时。

谭寻文甚至有一种扭曲的骄傲,会挺起?胸膛,高兴地大声道:“我?姐姐就是最好的。”

他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要姐姐是最好的就可以,他对姐姐甚至有一种疯狂的、偏执的崇拜,在幼年就出?现,成年后自我?认识到却不肯改变的疯狂。

谭家父母虽然意识到些许不对劲,但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在谭家并不是个例,只?是最疯狂的那个而已。

所有人都殷切地盼望着,这个谭家有史以来最高等级的Omega,会改变谭家的命运,带着谭家从二流家族挤入最顶层的圈子里。

可意外偏偏来得巧,奚家那位老爷子看上了?姐姐,要让她嫁给奚家那位纨绔且废物的低等级Alpha少爷。

这对别的家族或许是好事,可以攀上奚家这棵大树,获得比家族所有资产还要丰富的彩礼。

但谭家只?有那么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且从未有过备选。

做了?二十年的美梦就这样破灭,无论如?何抵触,谭家依旧强撑着笑脸将继承人送入奚家。

谭寻文头一次如?此真?实地感觉到无能?为力,自己最优秀的姐姐居然嫁给了?这样一个废物?

而且那个废物还不珍惜,没本?事反抗老爷子的命令,就拿自己妻子出?气!

谭寻文每次一想到当?时他去看望姐姐时,姐姐强撑着笑脸说着没事时,他就恨,恨谭家的无能?,恨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恨奚家的霸道强势,让他眼里的光坠入永不见底的深渊。

“先生……”

谭寻文猛的闭上眼,将所有情绪压制,喉口像有铁锈腥气弥漫,艰难说出?回答:“不会。”

这不会是一笔能?赚到丰厚报酬的生意。

奚氏现在陷入父子相残的丑闻中?,奚老爷子被气晕进医院的事,被各大媒体争先报道,用夸张的手法描述了?奚云庭两?人制造车祸,谋杀亲生女儿,最后把?老爷子关在医院,强行夺权的事。

短短三天,奚氏的股价便暴跌到一个从未出?现的价格,而奚家父子还不以为然,甚至在昨天用远超所有公司的价格,拍下了?城西的那块地的开发权,并且又当?场宣布好些个合作。

明眼人都能?瞧出?,眼下的奚氏就站在山峰尖上,退无可退,随时有摔落万丈深渊的风险。

可他偏偏还花大价钱,从一个陌生人手中?收走了?奚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这一秒,他的损失就已达到百万,可见这步棋有多烂。

“那先生,我?们……”

“继续收,”谭寻文直接打断,重复道:“不计后果、不在乎价格,只?要有人愿意出?,我?们就收。”

那人越发不明白,如?今手握奚家股份的人大多都抱着观望的态度,毕竟老爷子还没有死,奚舟律只?是受伤避退。

有人暗自猜想,觉得这是奚家的一步棋,为的就是收回股份,等过段时间奚家父子闹腾完了?,奚舟律就强势出?现,将奚氏挽回。

难道谭先生也是这样想?

她不由猜测,正所谓险中?求富贵,谭家不是和?奚家有联姻吗?说不定就获得了?内部消息。

她自以为猜到了?真?相,面色一缓就要离开,却没瞧见门合上的那一秒,谭寻文疯狂而偏执地笑起?来。

“奚家?”

“我?终于等到今天了?,哈哈哈哈,奚云庭你们通通都给我?去死,一群草芥人命的垃圾,二十多年了?,我?终于可以把?你们都拖下去。”

“收、都给我?收、我?要奚氏破产,要奚云庭你们也尝尝什么叫煎熬。”

办公椅一下子转过来,露出?他扭曲的面容,手在桌面一挥,花大价钱收购的股份合同就这样摔落在地,露出?压在最下面的心理诊断书,依稀能?瞧见医生建议入院观察的诊断。

“奚老爷子、奚云庭、奚舟律你们一家子,都是害死我?姐姐的刽子手!”

“我?要奚氏破产,要奚家所有人跪在姐姐坟前?磕头认错!”

“二十多年了?,姐姐、姐姐……”

“寻文好想你,姐姐……”

花大价钱请来的匠人们手脚利索,只?三日就将玫瑰种好,眼下从主卧打开窗,就能?瞧见一整片的玫瑰藤蔓,过两?天还会有人过来搭建棚子,等到明年就能?瞧见满园的玫瑰花。

这是件很令人值得期待的事情。

如?果奚舟律现在没生气的话,一定会感到心情愉悦。

但现在……

她翻身趴在床上,眉头轻皱,露出?些许痛苦神色。

罪魁祸首跪坐在另一边,原本?妩媚艳丽的眉眼多了?几分心虚,眼神游离往另一边,又赶紧移回,手在对方腰间轻按。

奚舟律嘶了?声,便忍不住道:“疼、轻点。”

对方的力度倒也不重,可是奚舟律的腰太过酸痛,洛月卿稍稍往下用力就会压到肌肉。

闻言,洛月卿越发小心,鬓边碎发掉落,又被随意挽到脑后,可怜兮兮地看了?眼奚舟律。

实在没那个脸皮撒娇耍无赖了?,这三天没一刻能?让奚总休息的,不仅要忙公事,还要伺候易感期的祖宗,特调水都没了?作用,昨夜直接晕了?过去,白日又被做醒,一直闹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