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是钟觉予脱口而出的话:“你怎么穿那么少?!”
其实也不算少,毕竟现在已是夏季,耐不住热的人?恨不得脱了全部衣服偷凉,而洛月卿是里衣外还披了件湛蓝道袍。
可钟觉予总担心她身子,便仍觉得不够。
但这?话一说出口,钟觉予又觉得后悔,自己?还在气闷着,干嘛要担心这?家伙。
她沉着脸,声音也变得僵硬,硬邦邦地说:“皇嫂深夜不睡,跑到孤这?边做什么?”
钟觉予不似钟觉仁总喜欢端着架子,反复着强调自己?的身份,平常只用我之类的自称,这?下气急了,连孤、皇嫂这?些词都冒了出来。
“谨言……”洛月卿有些无措,只能提着手?中?的东西,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买了东西想来寻你。”
小道长扯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手?中?的一壶酒和糕点。
洛月卿不知对方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还以为钟觉予在气自己?的隐瞒,阴阳怪气地扯出皇嫂两字来讽刺,心中?越发愧疚。
她又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进来。”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钟觉予瞧见她被绳子勒得发白的指腹,最后还是板着脸松了口。
洛月卿眼睛一亮,立马踏入门槛里,非常自觉地往里走,往罗汉榻上一坐,便将东西放到摆在木榻中?间?的小桌上,十分的轻车熟路。
这?还得怪钟觉予自个?,也不知道为何,洛月卿房间?中?的摆设极其简单,床、木桌还有衣柜、书柜就是全部,以至于两人?只能在床上或者?小院中?下棋。
床上不便、小院又有风,后头只能挪到钟觉予房间?里,这?垫了软垫的罗汉榻,便成两人?最经常待的地方。
房门被关上,被吹得摇晃的烛火终于停止了晃动。
钟觉予再回到原位,那人?已殷勤地将东西摆好。
两个?白瓷小杯斟满酒,扯开的牛皮纸里装着糕点,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一个?人?的缘故,房间?不似之前空旷,多了一分暖意。
钟觉予抿了抿嘴,还是坐到了洛月卿对面。
小道士连忙将糕点一递,解释道:“你都请我吃那么多回糕点了,我就想着也请你吃一回。”
洛月卿抬眼瞧她,可怜又委屈:“我没想到他也在……”
钟觉予气消了些,但仍然阴阳怪气:“哦?孤还以为皇嫂是特地给皇兄准备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若是要硬扯,洛月卿除了故意隐瞒自己?身份外,也没有什么错,而且这?事自己?早就知道,要气也气不到哪里去。
可她偏就变扭,一遍遍想起太子所说的话。
可有可无的友情和唯一的丈夫相比,皇妹觉得她会选谁?
钟觉予骤然捏紧了拳头,刚刚缓下来的面色又变得铁青。
旁边的人?立马解释:“我没想嫁他,要不然我也不会躲到山上来。”
钟觉予扯着嘴角,反问:“他可是如今的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皇嫂也不稀罕?”
洛月卿赶紧摇头,像个?拨浪鼓似的,忙道:“不稀罕不稀罕,谁要喜欢谁就去,别找我就行了。”
她补充道:“我已经将他送来的东西全送回去了。”
“谨言我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小道士眨了眨眼,又将杯子往她那边挪,赔罪的态度十分诚恳。
“谁敢生洛家小姐的气,”钟觉予冷不丁冒出一句。
“玄妙观中?哪有什么小姐公主?,”洛月卿很是机灵,抬起酒杯就往对方唇边递。
“这?是山下一老?伯自己?酿的桃儿酒,味道清甜不冲,观中?不少道长都曾偷偷买过,可好喝了,”她努力推销。
洛月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就是有点醉人?,上回我就是喝了这?个?,才醉倒在缅桂林中?。”
钟觉予不理会她,往日小道长稍软些,她就彻底消了气,这?次却一直油盐不进,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
洛月卿不见退缩,原本跪坐在榻上的人?,稍起身单手?杵着矮桌上,往她这?边凑。
这?姿势像猫似的,随意披散的宽袍随之往下掉,勾勒出少女清瘦而骨感的身姿,无意却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抹莹白,可她偏未察觉,下塌的腰肢纤薄如同?花茎,好似往上放个?重点的东西就要被折断。
若是旁人?,钟觉予必然会怀疑对方的用心,可这?人?是清月小道士,润亮眼眸盛着水光,写满了可怜的歉意。
粗糙的杯壁还抵在唇边,随着时间?的流逝,微微有些发颤。
钟觉予低垂着眼帘,停顿了下,终究还是抿了一口。
那人?就笑,眼眸弯成月牙似的,将她喝过的杯子又往自己?唇边送,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同?吃一样东西变成一件极其自然普通的事。
小道士酒量浅,受不了酒味,即便是清酒,也喝得直皱眉,可她又贪心,不肯小口小口抿,一口就去了半杯,嘴角都是水迹。
看?得钟觉予无奈,想抬手?替她擦嘴又突然停住,偏过头说:“夜已深,嫂嫂还是回去吧。”
怎么这?事还没有过去?
“钟谨言!”小道士哄人?不成,反倒自己?先气到了。
“我都说过了……”
钟觉予打断:“哪怕不是皇兄,也有其他人?。”
洛月卿似明?悟了些,突然笑起来,说:“殿下是在担心这?个??”
钟觉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瞧见这?人?突然下榻,走到自己?面前,然后一点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