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轻手轻脚多点了几根蜡烛,满室的昏暗慌不择路躲到光火外。百里秩借这一时的光亮细细看白狐,烛火的飘摇暧昧叫他?神情柔了些。
“怯玉伮,”他?开口无声,“怯玉伮……”多亲昵的称呼,活像两人勾搭了一辈子,头发都白了,他?开一扇窗唤月亮,身后的人不依,爬到窗台上垂眸看他?,背后的月衬着,白发莹亮,年老衰败,依旧垂怜。
他?上前搂住怯玉伮的腰,搂到怀里来。
关上窗,将月色避之门外,只揣着怀抱里的白发萤火,度过衰亡的春宵。
百里秩唇角含笑,浅浅淡淡,被这无端的想象浸润几分温情。
这柔和的春水一向?与他?无关,而?今他?自顾自笼过来,想靠一篮子掂尸骨的笼装温情的柔。
水漏滴答,从骨缝滑走。
孤绝剑宗。
谢萦怀的银发长得好快,大抵是这别宗杀手闯进禁地的缘故。
刺客欲杀了这魔头,浑身枷锁的谢萦怀受了好几刀,没呼痛没叫人。
宗主离宗,谢萦怀不愿惊动山阴。
他?问:“你隔着这铁笼刺得痛快吗?”
刺客答:“你吃了我师尊的心,不杀你报仇枉为弟子。”
谢萦怀笑,紫眸幽暗:“哪一个?吃得太多,七零八落的,记不得了。”
刺客暴怒,一剑砍破铁笼。刀剑横穿而?来,谢萦怀挣断枷锁绞颤住刀,卸了刺客的利刃抓住他?的喉咙。
力道渐重愈重,骨头吱嘎响,谢萦怀道:“我已经饿了好久,你闯上门来,要?跟随你的师尊葬我五脏腑,我真的不介意。”
手拧转间,刺客的头颅断了。
谢萦怀闻着血腥气,心念道:怯玉伮,你去了哪里,哥哥饿坏了。
你不在的时候,哥哥忘了吃饭的时辰,已经饿得神魂颠倒,从人到魔攀爬倒转。
指甲幽紫尖锐无比,谢萦怀掏出人心温文尔雅慢慢尝。
他?的银发很快就长过了腰。
睡梦中的林笑却似有所感,呢喃起哥哥。
百里秩听到了,眼?神顿戾,可转眼?一想,怯玉伮喊百里霁向?来是师兄,才不是哥哥。
才没有在他?的身旁想一个死人。
百里秩应了他?:“在呢。但寡人不喜欢你喊哥哥。”
哥哥在他?这里应该永远埋进土里,不祥的称呼,他?不要?。
“我会?宠爱你,”百里秩道,“我要?别的爱称。”
人家做个梦,他?也?计较起来,真是入了夜昏了头把糊涂话当心尖糖,腻歪得牙疼。
第138章 修真界废物的一生20
翌日清醒时分?, 怯玉伮仍然沉睡。
百里秩换了药用了膳,不知他?何时醒来。趴在床上静静观察,像观察一只夏天?的蝉, 吹吹风蝉不动,百里秩抬手戳了戳怯玉伮脸颊, 醒来啊,醒来跟他?一起玩耍, 今早上的膳食不好吃, 浸了药的气息沾了血的腥气,浑浑噩噩荡入喉管游进了胃肠。
“怯玉伮。”百里秩小声地甜蜜地唤他?的名, 他?面?庞冷白微凉,百里秩手?指掐抚揉捏出温热来。
“像一朵莲花,”百里秩轻声道,“寡人把你攀折下来, 听话就?捧着,不乖就揉捏入口嚼碎了吞。”
吞天?食地,吞到腹中来,藏在他?的骨头血肉里,淋漓滴洒。
百里秩叫巫医来瞧:“你看他?,多漂亮。”
百里秩抚上他?微蹙的眉:“寡人要他?醒来, 但不要他?持剑杀寡人。”
“你配些使人身体乏力但无?碍的药来, 拿不起刀剑就?杀不了人。”百里秩神情?遗憾,“他?会难过的。”
巫医道:“大王,凶悍之辈近身不得,您为何不用枷锁锁住他?, 缠住手?脚套上锁链,训野兽般驯服他?。
“一只狐妖, 自然该拜服?*? 大王脚下,伤了大王已是大过,大王还如此厚待于他?,恐其凶性难消啊。”
百里秩抚上林笑?却眼尾:“花用枷锁缠,会碾碎的。”
“去吧。”百里秩看也未看巫医,下完命令抱起林笑?却,伤口隐隐作痛,真该报复回来。
百里秩将怯玉伮枕在自个儿大腿上,摸着他?脸颊轻哼起歌谣,那?是很久以前,他?追着兄长到宫外去,兄长救了个游女,几日后,那?游女再次陷入了销金窟。
他?听到那?游女在游船上这?般哼唱,幽幽哀泣,醉了一夜红靡。
尚是幼童的他?踏上那?条船,挥金如土枕在游女腿上,叫她一直唱一直唱,唱到声音嘶哑出血,哀泣求饶。
身侧侍从的刀凑到游女颈旁,百里秩天?真般:“兄长赎救了你,不过几日你又踏了进来。既不珍惜,就?别?怕别?人糟践。”
“孤要听你的歌,或是瞧你的血,请继续,哄我睡着。”百里秩闭上眼,游女又哼唱起来。
没之前好听了,声声泣血,最后游女道:“这?世道由不得我。”
话落就?抓起百里秩往刀刃撞,若不是侍从及时收了刀,百里秩这?小命可就?不保了。
侍从一拥而上押住游女,欲杀之。
游女道:“奴求你兄长做他?的妾,他?不愿,洒下金银弱女子如何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