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汝真看了眼假装看报纸实则竖起耳朵听的小卖部老板，问道：“大概什么时候开?始呢，一共又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我不太?确定，我把你的联系方式也?告诉她了，等等她应该也?会给你打电话。”韩立荣说。

晚上盛秀媛回来后，盛汝真如实相告，盛秀媛听说《九鼎问中原》会在年后播出，先是高兴，然后又得知有别的导演看上了女儿，便?问盛汝真：“小鹿自己是怎么想的？”

盛汝真：“我想接。”

盛秀媛就说：“那?等妈妈跟导演谈过?，要是没问题咱们就签约行吗？”

说完又神秘兮兮道：“小鹿，为?了庆祝你考级通过?，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想要吗？”

盛汝真捧场点头：“想。”

盛秀媛笑得见牙不见眼：“明天放学回来你就能看见了。”

什么礼物这么稀奇，今天看不着还得等明天？

怀揣着好奇的盛汝真第?二天一放学?便?往家里?赶，结果门一开?屋里?一片黑，盛汝真想应该得等盛秀媛回来才有礼物了，然而客厅灯一打开?，她惊讶地发现原本堆着布料的四方柜上，居然放着一台电视机！

“小鹿，吃不吃我的天！电视！你家买电视了！”

回家后发现桌上放着卤味，就想过?来问妹妹吃不吃的吴舒珊完全控制不止自己的音量，电视，这是电视啊！

她几个大步冲进来，上下左右打量个遍：“还是飞鸟牌的！得八百多！”

八十年代开?始，电视普及率开?始上升，她们厂区也?有好些人?家买了，12寸的普通黑白电视机从两三百到六七百的价位都有，但飞鸟是个大牌子，价钱几乎是别的品牌的两倍，不是谁都舍得。

盛汝真也?被妈妈的大手笔惊到了，其实从盛秀媛慷慨送出那?么多条裙子就能看出来，她是能赚也?能花。

“快快快，快打开?看看能收到几个台。”

吴舒珊比盛汝真还兴奋，她摸索着开?了机，边扭动转轮边拨弄着两根天线，时不时发出惊呼：“首都一台！奉山台！奉山三台，还有松阳台！哇，竟然这么多台！哇哇哇，奉山台在播《金刀玉翎》！”

省台一般是十一点停播，松阳台已经定格在了石英钟画面?。

本来盛汝真对?看电视没啥兴趣，但吴舒珊表现得好开?心，以至于?她也?受到了感染，两个妈妈回来时，小姐

妹俩正坐在一起，一边啃卤味吃水果，一边眼睛盯着电视。

“怎么靠这么近看，都往后坐点儿。”盛秀媛说。

电视剧一直播到十一点，中间还没什么广告，可以一口气看一集，其实《金刀玉翎》的布景非常糟糕，实景也?少得可怜，但在没什么娱乐的年代，它就是有种让人?看了停不下来的魔力，而且片头曲跟片尾曲很好听。

吴舒珊还有点意犹未尽，她跟盛秀媛说：“盛姨，等小鹿拍的那?个电视剧播了，你一定记得叫我来看啊！”

盛秀媛答应得二话不说：“肯定的。”

家里?只剩下母女俩后，盛汝真问：“这个电视好像很贵。”

“钱赚了不就是用?来花的。”盛秀媛笑眯眯道，“等妈妈手头再宽松点，给家里?拉个电话，不然次次跑去小卖部接，人?一多，啥都瞒不住。”

盛汝真：“可是电话好像也?很贵。”

盛秀媛已经去问过?了，得小六千呢，“你觉得妈妈赚不赚得到？”

闻言，盛汝真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你会发财的。”

没人?不爱听这话，盛秀媛笑了，过?了几秒钟突然问：“小鹿，你觉得妈妈年后去办个停薪留职，行得通吗？”

现在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觉得还是铁饭碗更稳定，别看那?些人?赚得风生水起，万一哪一天政策又变回去了，可就全成资本家了。

盛秀媛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她更焦灼于?停滞的事业。

“你想啊，妈妈上满一个月的工，干多不会多发工资，干少了又扣工资，光凭每个月到手的钱，咱家啥时候才拉得起电话？”

真正改变盛秀媛想法的还是她这几个月来倒腾布料跟卖衣服的收入。

说句实话，做生意来钱太?快了，比当工人?快得多。

她当了这么多年车间工，再往上升也?有限，而且纺织厂效益每况愈下，虽然很多人?都说国营厂子不怕丢饭碗，可盛秀媛觉得不一定，没看西区的扑克厂发不出来工资，拿扑克抵？

她越来越感觉时间不够用?，天天请假影响确实不好，不如干脆办个停薪留职，专心去做生意。

要是做得好呢，家里?的电话还有小鹿的练功房都会有，要是赔了，大不了再回来上工，也?算有条后路。

老是瞻前顾后有什么意思？

盛汝真惊讶于?盛秀媛的大胆，正如盛秀媛毫不犹豫支持她一样，她斩钉截铁地说：“行得通的，你一定行。”

顿了下，盛汝真问：“对?了，我听彭老师说，少年宫正在考虑要不要开?一门健美操课。”

盛秀媛还是头一回听说健美操，是个新鲜词：“健美操是什么？”

“国外很流行的，首都体育台还转播过?呢，是一项融合了健身跟跳舞，谁都能学?的运动。”盛汝真也?是突然间才想起来，松阳市是省会城市，但她基本没怎么见过?穿健美裤的人?。

据说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健美裤风靡了整个大江南北，虽然这里?和她原本生活的不是一个世界，应该也?不会差太?多吧？

“她们会穿一种叫健美裤的裤子。”

盛汝真开?始给盛秀媛形容起这种裤子的特点：“很贴身，很有弹性，很凸显曲线，材质应该有丝……我不大确定。不过?它也?有缺点，太?紧身容易走光，不是所有人?都能穿得很好……不过?未来几年应该会一直流行。”

盛秀媛听得若有所思：“会很流行吗？就跟喇叭裤一样？咱们松阳市现在还没有吗？”

盛汝真说：“我是没怎么见过?。”

盛秀媛说：“等我去找人?打听打听，谢谢小鹿，你真是帮了妈妈一个大忙。”

说着伸手搂过?盛汝真，在她脸蛋子上用?力亲了一口。